“叮铃铃~叮铃铃”,急促的电话铃声把迷醉在回忆里流连忘返的许廷熙吵醒,落地窗外,红日高升,已上三竿。
许廷熙按下接听键,“汉无涯先生来了,在会客厅。”是五哥的声音。
“快请进来。”许廷熙抓紧去办公室内间的盥洗室梳洗。
汉无涯的年龄比他这个人更像是一个谜,他面容清瘦,眉目安详,神色从容,世事炼达,像是尝便了人情冷暖、阅尽了繁华衰败,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着急,是他看不穿的,就如一位活的成了精的老头子,可他眼神清亮,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股精光灿然的神采,又极像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年轻人。
许廷熙取茶叶、倒水,双手奉上一杯茶给汉无涯,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看我?”
汉无涯接过茶,轻轻吹了一口气,饮了一口,答非所问说:“我年前给你卜了一卦,九四爻动,下震上坎,震为雷,喻动;坎为雨,喻险,是异卦。”
周易博大精深,许廷熙没有涉猎,听的一知半解,似是而非,只能洗耳恭听。
“年后我又给你卜了一卦,兑卦,兑为秋,有肃杀之气,主心性抑郁。”
“近日我再给你卜了一卦,绝命、破军,四凶位,主大凶。”
三卦,一卦比一卦凶险,其意也越来越明晰。
许廷熙豁达笑说:“真是多谢你费心,时时记挂着我。”
汉无涯吹散茶叶,又喝了一口茶,不动声色说:“你已自知了?”
许廷熙说:“医生已确诊过了,也是前几日才通知的我。”
汉无涯长长叹息一声。
许廷熙笑说:“你早已勘破红尘,能得你为我叹息一声,我很承情,心里感激。”
汉无涯说:“你现在还能有这份淡泊的心境,就值我为你叹息。豪杰陨落,英年早逝,怎么都是可惋可惜的事。”
许廷熙说:“说实话,我也很害怕,还有很多不舍。可世间事,人力所不能及的太多,我就算哭喊惊惧,怨天尤人,也是没用。”
汉无涯念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我当日写下这两句话给你,既有劝勉,也有让你警戒的意思,终是无用,强求不得。”
许廷熙为汉无涯的茶杯里续上水,说:“你当时落笔成字,我就知道你的好意。可知易行难,我始终还是过不了自己的心。”
汉无涯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浮,不说话。
许廷熙说:“我这一生为情所困,大概是没有资格入天谴楼,做守楼人的。你老不必为我这个不成气候的人伤神。”
汉无涯说:“天谴楼自武悼天王创立,至今已历一千六百多年,不过有一百六十八位守楼人,而这一千多年间,有多少英雄豪杰。只要心系国家民族,入不入楼,做不做守楼人,又有什么要紧。”
许廷熙肃然说:“一个人的一生,能为国家民族做点事情,是一生的荣耀,也是幸运。只恨我做的太少,说来惭愧。”
汉无涯说:“明末你们汝宁府明珠湖天行山庄凌家一门,出了三代大侠,却没一位加入天谴楼,轰轰烈烈,当代守楼人传话江湖,只要有凌家在一日,天谴楼就不入中原一日,可见天谴楼也是个平常所在。”
许廷熙心驰神往说:“前辈名侠,为国为民,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让人景仰。我心胸格局不够,囿于儿女情长,望尘莫及,哪敢和他们并论,提鞋都是不配的。”
汉无涯说:“你也不必这么谦逊。好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闲话说这么多,我也该走了。今天来看你,也是尽我们这一生的缘分。”
许廷熙说:“谢谢你念着我,来见我这一面。”
汉无涯眸中满布精华,有种说不出、描述不了的光彩,让人见之忘俗,安定平和,他伸出手说:“我们不学那小儿女惺惺作别,你也不必送我,最后,握次手吧。”
许廷熙眼光莹然,面色祥和,恭恭敬敬和他握手,说:“再见。”
这句再见,是还会相见,还是再不能见?
许廷熙知汉无涯话无虚言,恭敬不如从命,只把他送到办公室门口,回身在落地窗前伫立良久,连五哥来到他身后,他都没有察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黄歆瑶进来时,看到如同渊停岳峙般静静站立的两人,不明所以,轻声喊:“老板,五哥,你们这是……”
许廷熙笑说:“我们这是在发呆,你有什么事吗?”
黄歆瑶说:“是关于在英国的收购案,我做了一份详细的企划书,请你过目。”
许廷熙说:“你已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这事你作主吧,你做事我还有不放心的吗?!只是有个小小的建议,在国外的投资不妨适当放缓,抽调些资本回来,关注发展一下国内的民生,哪怕它不盈利也没关系,我们做企业的,不光是为了挣钱,也有社会责任。”
黄歆瑶微一沉吟,说:“我知道了。”
许廷熙笑说:“姐,以后的早餐会就由你主持了,我近期会多花时间处理私事,乘机偷偷懒,这也是我任命你做首席执行官的私心,要多辛苦你了,还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