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终究没有下手,转身离开了这个矛盾之地。
落雁池边的楚云齐什么都不明白,只是隐约能感觉到圣女承受着刻骨的痛苦,而这种痛苦无疑是自己造成的。
失去记忆脑袋不太灵光的楚云齐深深自责,蜷缩着将头埋在膝盖上。山高风冷,夜里的寒流使得他瑟瑟发抖。
又冷又饿之际,落雁池另一侧的山路上走来一人,步履轻盈,身披粉纱就像是花丛里的翩翩蝴蝶。
灵秀女子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在落雁池畔寻觅,找了好一会儿,拨开池子一边山壁下的枝条藤蔓,发现了楚云齐,欣喜得低声欢呼道:“可找到你了。”说着去拉楚云齐的手。
楚云齐往里面一缩,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是谁?”
“我是麟儿啊。哼,这么快不记得人家了。”麟儿轻轻撅嘴,薄怒轻嗔。
楚云齐困惑摇头:“我应该记得你么?你是麟儿,你认识我?那告诉我我是谁?”
“天啊,你傻了?”麟儿吃了一惊,“你是楚云齐,一个并非君子却比君子强上无数倍的人。”言辞中流露的赞誉不加掩饰,她以前就觉得在楚云齐面前不需要有任何的掩饰,现在依然这么觉得。
楚云齐有些不解地重复道:“并非君子却比君子强上无数倍……那我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在他失神疑惑之际,麟儿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起来道:“甮管什么好人坏人,总之现在跟我走就是。你知不知道连云峰上很多人想要你的命?”
“知道。可是我不会走。”楚云齐很认真地道,当下脚下如生了根,麟儿就算提气运劲,依旧怎么也拉不动他。
“变得这么固执,果然是傻了。”麟儿叹息,也不再勉强,接着问道,“你为何不走?”
楚云齐望着平静如镜的池水,内心也如明镜一般道:“如果我是坏人,就应该等刚才的姐姐回来杀我。如果我不是,那么我就更没有理由要逃走了。”
“笨死了!”麟儿气得直跺脚,以前那个伶俐聪明而且为达目的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楚云齐是真的已经不在了。麟儿担心着被圣女发现自己私闯落雁池,说道,“记住哦,我叫麟儿,今后可不要说不认得我了。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不要将我来过的事情告诉圣女,嗯,那个冷冰冰的姑娘就是圣女。”
雪白轻盈如羽的圣女踽踽独行至镇魔台。
所谓镇魔台,是一只八角形的透明的牢笼,里面关押着各种魔物。这些魔物的来历却非同小可,每代圣女修无情道,由有情入无情,斩情郎后,将情郎积满怨念的灵魂关押在镇魔台中。
镇魔台中黑色的雾气缭绕。圣女止步于台前,启齿道:“晚辈请叶星士前辈指点,楚云齐的失忆能不能治?”
那些黑色雾气中显出一张模糊的鬼脸,是前代为圣女做垫脚石而被杀的其中之一,叶星士,活着的时候是江湖第一郎中,单凭一己的医道成就便有与当时天修圣地碧野宗分庭抗礼的架势。
小时候圣女便知晓叶星士就是现任峰主的情郎,知晓叶星士当时为了成全峰主自甘奉献生命,无怨无悔,因此与镇魔台中其他冤魂比起来,他最是没有怨气。
叶星士道:“将他现在的情形和失忆的缘由说给我听听。”圣女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性格都转变了,原本的放浪形骸变成了鲁钝笨拙。至于失忆的缘由,是三年前他与天魔一战,昏迷了整整三年,醒来后就这样了。”
叶星士沉吟半晌,道:“我看他失忆虽有脑袋受震荡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想起曾经的事情。至于他现在表现出的,不是变傻了,而是本性。楚云齐的事迹我早有耳闻,他放浪跳脱任意妄为,虽然多与圣地结怨,但生平几乎没有迫害任何无辜之人,倒是时常锄强扶弱。本性良善,诚可知也。大战天魔乃是人间至勇至义之举,然而勇者最多只能无惧,现在他返璞归真忘却自己,正所谓‘至人无己’,乃是大仁人的根苗。不出数年,‘仁者无敌’这四个字必将应证在他身上。”
圣女似乎并不关心也不惊异叶星士对楚云齐极高的评价,继续问道:“我只想知道他的失忆能不能治。”
叶星士傲岸道:“叶星士纵横医道数十载,未尝遇到过不治之症。只需找全这几味药材熬成汁液,于十五月圆之夜喂他服下便可。这副药还差一味药引,莲花峰上下只有圣女和峰主拥有,那便是纯阴体质处子的舌上津液。”
圣女面色变了变,难堪之色一闪而过。默然半晌,最后离开,脚步显得有些沉重,内心实在纠结着那可恶的药引。
圣女去后,一袭大红袍鬼祟走向镇魔台,道:“成了?”
叶星士魂魄显然等着这人,道:“成了。”
赤虹一脉大师姐赵玄鱼阴鸷道:“十五那天,七脉大比之日,我便要圣女身败名裂。”叶星士笑道:“赵姑娘登上圣女之位后,不要忘了在下的微薄功劳就行。”赵玄鱼道:“放心,等我当上峰主后,一定将叶先生放出来,还先生自由。”
次日晨起。
龙虎山北宗三大天师中天字号的赵公明执道教第一人钟离斩厄亲笔登山拜访。
会客的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