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少阳胡乱想了一通,他得先解决现实问题,这身烂行头加上身上的臭味,除了牲口,恐怕谁也没法待见他,孙少阳举目无亲又不能呼喊,只得火急火燎的在后院等着,心道:兴哥在不来我就急的咽气了。他倒是真急,急有什么用,兴哥照样不来。
孙少阳跳进瓮里,在里面打着滚,瓮里的水哗啦溅的老高,成了汹涌的浪潮,其实浪潮没这么小,在孙少阳脑海里还翻滚着一个比这个更浩大,更气势十足的大浪,那个浪打的他迷迷糊糊。
孙少阳猫在瓮里泡了半天都没见兴哥回来,他在水里搓掉了一层皮,水成了黑色,像墨一样,孙少阳从瓮里挑出来的时候,水追着他的后面飞到空中,映射出万千霞光。
孙少阳闻闻身子,不臭了。他像重获新生的婴儿,从头到脚都是新的,解决了卫生问题,他开始打厨房的主意,性格承诺的好吃好喝好住都没有实现,别人不给他,他得自己争取,孙少阳饥肠辘辘,修士也要吃饭,在尘世中当然要遵守尘世的规矩了。再说他还没戒掉尘世中的习惯,要他个把月不吃不喝简直比登天还难。
孙少阳在后院里跳来跳去很快就把衣服甩干了。太阳完全到了天上,光芒照亮了万家门口,他也不该总呆在这里,找点事做才对,后院恰好有堆没劈好的柴,提兴哥劈了也算报答他给了自己一个睡觉的地方。
孙少阳很久没用过斧子,印象中这东西该是很沉才对,没想到他轻轻松松就举起来了。像捻着跟牙签似的,手起斧落,一根木头齐齐断成两截,斧子穿过木头砸进地里,斧柄也端坐两截。他大惊失色,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
孙少阳没想破坏东西,但自己的力气竟然不听使唤。不,他真的没怎么用力,或许这柄斧头格外脆,他慌忙把断柄斧头藏在草堆里转身就要走。可他往哪走呢,出了后院就是街道。不认识路的他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但是走内门的也不行,他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赌场里来来回回的走多不雅观,如果有套好衣服就不一样了。哪里能弄到好衣服啊,对了,屋里不是有女人嘛,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男人,从他们男生哪里讨件衣服总没问题吧。
孙少阳抬起头看了看,这是一个两层建筑,说是两层,一层格外宽大,总外面的格局看的出,一层的高度至少比二层高好几个人头。
而层有几个窗户是打开的,粉红色,大红色的帘子直直的垂下,刺透纯白的窗纸与阳光交相辉映,指定是女人的房间了。但直闯女人的房间不太好。孙少阳无力的低下头,他不能忽然出现在女人的房间了。这是原则问题,还是去外面碰碰运气。他还记得这架赌场的名字,什么来着?哦,对了,聚千院,老千的窝,记住了名字再迷路就算他有本事了。
孙少阳推开门,嘈杂的吵嚷声像一阵阵猛烈的风剐着他的耳朵,一时间孙少阳似乎觉得他掉进了另一个世界,聚千院的后院街道满是小商小贩,这些人声嘶力竭的叫喊,间或给孙少阳一个眼神,都是充满挑逗与好奇。
孙少阳发现自己还赤着脚,该有一双鞋,于是想到了昨天晚上那个孩子,他家就是卖鞋的。
“大哥,这里有卖草鞋的吗?”
“草鞋?没有,我这儿有粗布
棉鞋,鸳鸯绣花鞋,千层鞋,就是没有草鞋,活新鲜啊,你是聚千院的人吗?”
“不是。”
那人立即色变:“不是你从聚千院出来,你是小偷?你偷了什么东西。”
“兴哥让我住在后院陪马睡觉,没让我偷东西。”
“兴哥是谁,我管你兴哥是谁,你偷看姑娘洗澡了?”
孙少阳转念一想,百灵还在里面呢,她要睡到什么时候才肯来找他,都快中午了。一头妖兽还能睡这么长时间?可别一时大意现出原形,被人看见了。不行,他得进去看看。
那人一把抓住孙少阳的胳膊,他双目圆睁,上下打量孙少阳:“瞧瞧你这穷酸样也不想来找姑娘的,莫不是个**,偷偷摸进了姑娘的房子里占人便宜。”
“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我是个人。”孙少阳觉得没必要跟他废话,拂袖就走,谁知那人是个烂皮,坐下来就朝天大喊,“打人啦,抢东西了。没天理啊,我的亲娘,这个世界还有王法吗,大家来评评理,这人看了东西不买就罢了。还打人,有没有公道啊……”
大街上的人齐刷刷喊“没有。”
孙少阳困窘的满脸通红:“大哥你那只眼看见我打你了?”
那人忽然不哭了。跳起来搂住孙少阳的胳膊张口就骂,无非是问候他妈妈的话。孙少阳听得不耐烦,刚来北城就遇到了赖皮,这人想赖他,他也没有办法。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不是强龙,对方肯定是地头蛇。孙少阳本来不想惹麻烦,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常年不见人堆,对聚居生活无限向往的人,破坏内心某种美好的存在的东西是残忍的。
孙少阳说:“大哥你痛快点,要我怎么做你才乖乖的闭上嘴?”
那人摊开手:“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是多少?”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个铜子,就是一吊钱,你得给我一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