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一头栽倒,连同要放在心底的人,一同栽倒了下去。记忆便在这块有了断层,曾经有那么一段漫长的时间,我都在想,我六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我把六岁以前所有的记忆都给忘却掉。
后来我问过娘亲,娘亲就说我得了风寒,发了高烧。高烧烧坏脑袋,所以才不记得之前的事。关于容越哥哥,娘亲丝毫没有提起。仿佛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出现在广陵城。
“你当真不记得这首歌吗?”
“不记得了。”
我故作面无表情,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我不信。”
“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首歌。”
“那这个是什么?”
我抬起眼,看到慕容越手中拿着的,正是当年他送我的那块玉佩。
“三殿下,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日,你落在我营帐里。”
我心知是哪日,却故作不知:“殿下,您真会开玩笑。那日又不止我一个人进过你营帐。”慕容越脸上终于起了怒气,却隐忍着不发作。
“你……既然你一点都不在乎,那要它何用。”
他扔了玉佩摔门而出。
我看着碎成两半的玉佩,想起那个十二三岁总不爱说话的男孩,总是一脸腼腆的笑。当说起长安的时候,眼中总是闪着光。
我不知道我一头摔下去后,容越做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只知道没过多久,南北方开战。
北燕从长安一过打过来,跨过江,一直打到广陵城。北燕大军血洗了整个广陵,广陵城内外都是尸体满地,尸体流出的血汇集到溪江,整个溪江都变成了红色。驻守在广陵城的将军李陵,被割掉首级,挂在城门上一个月,任风吹雨打。
当时,阿爹似乎很早得到了风声,带着我和娘亲一起逃离广陵城。可城内到处都是乱兵,我跟阿爹和娘亲走散了。
窝在一个堆满竹子的角落里,亲眼看到有乱兵拿着长长的尖刀朝竹子里刺进来,我双手捂着嘴巴连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滴落在身上。
身边不断传来尖叫声,女人的哭声,小孩子的喊娘亲声,可那些声音转瞬即没。我一直在那里呆了三天,身上早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
城里空荡荡的,到处的尸体已经开始发出恶臭,大批的苍蝇不停的在每个尸体上面嗡嗡作响。没有人来收尸,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可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也没有吃的。我蹲在角落里
,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意识有点抽离,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一丝温暖,忽然就触在手边。耳边一道陌生声音:“言儿,言儿……”会是谁呢?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可是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个人被从我身边拉走。
我想,大概是还幸存的人,想救我吧。
天色即将暗掉的时候,我闻到了馒头的香味。我抓起馒头就往嘴巴里塞,刚吃了两口就被噎着了,停下来不停的咳。
“慢点吃,这里还有好多呢。”
睁开眼看到眼前有个比我大一点的小男孩,穿着白色的衫衣,像一尘不染。后面还有个神情看似很高贵的小女孩。
只听那女孩道:“哥哥,别管他了,你看他身上多脏啊。”说完拉着那男孩的衣服。那男孩没有理会她的动作,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看。
见我三两下吃完一个馒头,回头对身后的女孩说:“齐月,再给我一个馒头。”
“不要!”
“你要是不给,我今晚就不跟你说话了。”
“齐昔哥哥,你就会欺负我。”
女孩不情愿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个馒头,递给叫齐昔的男孩,齐昔就把馒头递给我:“小弟弟,快点吃吧。”
“我……不饿了。谢谢。”
“小弟弟,你爹爹和娘亲呢?”
我摇摇头,眼中的泪水顿时涌出来。齐昔见我苦了,立刻上前给我擦眼泪。一点也不顾他白色的袖子被我脸上的血迹和灰尘弄脏。
“看样子,他爹爹和娘亲肯定死了。”
我哭的更加厉害,齐昔小大人的安慰我,而后面的齐月,则一副鄙夷的看着我。一直到了郢都宫殿,我才知道齐昔是当今太子,而齐月则是公主。
齐昔把我交给一个太监,要他带我去洗澡。我死活不肯去,齐月在旁边双手叉腰道:“你个乞丐,哥哥好心把你带回来,也求了父皇那么久,才恩准你呆在宫里的,要是你不洗澡,我就告诉父皇把你赶走。”
我弱弱的看向齐昔,齐昔也不明白的看着我。
“小弟弟,怎么了?”
“我,我不是男孩。”
齐昔和齐月一起睁大眼睛看着我。
洗完澡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却总觉得一切都像是在梦里一样。我不过是广陵城一个野丫头,从来没见过如此豪奢的宫殿。地板干净的都能映出人来。
看着身上的衣服,要是娘亲看到了,肯定会把它折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柜子里,等到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