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屹远到底先败下阵来,眼神看向窗外的枯树枝,也是第一次,真正觉得他儿子长大了,比他沉得住气。
“你误会爸爸了,我是听你梁挽千阿姨说的,没有调查。”
“……”
“听说,那个小姑娘特别护着你,你很喜欢她?”
“我很喜欢她。”许怀斯说,进门后唯一的一次没有和他对呛。
许屹远点点头,话说的没有过渡,直接问:“什么时候回来接手屹奈?”
许怀斯拒绝的话刚说一个字,就被许屹远qiáng势的接过去,“屹奈并没有看上去那么顽qiáng,如果不是那几款珠宝设计支撑……”他又忍不住的咳嗽。
咳了半天,继续说:“那几款珠宝设计都出自你梁挽千阿姨之手,所以以后对你梁挽千阿姨友好……”
许怀斯听都没听完,插在裤子兜里面的手紧握着,一口一个梁挽千,他真是把陈奈忘的gān净啊。
“我不会接手屹奈,对梁挽千更谈不上友好不友好。”利落的转身,不容许屹远接过话,推开病房门就走。
到门处顿了下,冷声留了句:“你养病,我走了。”
医院长廊尽头,无尽昏暗中透进来一点光亮,许怀斯打开半窗,偏头叼住一根烟,送进来的冷风一同灌进肺里。
身体的每一寸都被无力感侵袭,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医院一遭,再来感受一遍,以前的许屹远,是真的消失了的事实。
半根烟还没点燃,又被他按灭,投扔在垃圾桶里,手指无意识的拨打出了这个早就想打过去的电话。
没想到对方接的这样快,几乎是一声等待音都没有,透过电流声音软嗒嗒的,莫名的慰人心。
靳鲤:“许怀斯,怎么啦?”
长久的沉默,靳鲤皱着眉头,心里越来越不安,他那边寂静的仿佛能听见灰尘飘落,她又重复了一遍:“许怀斯?”
他声音低低的有点哑,无端让她想起古筝低音区弹出来的音色,好听的在耳边回dàng。
“我好想你。”
再次陷入沉默,靳鲤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很轻:“你是不是回京北了呀?”
“嗯。”声音还是很低,要很仔细才能听清。
靳鲤被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扰的头绪混乱,不安感乱窜在血液的每个角落,声音不稳地问:“还回来吗?”
除夕那天许怀斯和她通了一晚上的视频,和她说他的父亲让他回去过年,他拒绝了。
可是,这次突然回北京是为什么呢?她第一出现的想法就是许怀斯要回京北,再也不回来了。
许怀斯躬身半倚在窗台前,烦躁的心情消散不少,竟起了逗弄的心思,挑了下眉,“不回来你会不会想我?”
谁知对面沉默了,半天都没有动静,隐隐约约一声抽气口,许怀斯瞬间慌了:“我就逗逗你……别哭啊,我回!”
他不知道想起什么,声音低下来:“我回去也看不到你……”
对面依然没有动静,电话的秒数持续的走,许怀斯才突然想起靳鲤之前说的那句话,拄在窗台的手掌发白,“小锦鲤怎么知道我在京北?”
他艰难的滑了滑喉咙,确认他的猜想,“回来了?”
靳鲤捕捉到那句不回来,大脑瞬间空白,声音越来越低说:“嗯……可南巷婆婆说你去京北了……”
她外公原本想让她在多待几天,可靳鲤只想回去,连俞书也看出来她女儿这些天魂不守舍的状态,就放她自己先回来。
临走还嘱咐了句,要是自己一个人怕就睡在南巷婆婆家里。
靳鲤心虚的整颗心上窜下跳,都快要跳到嗓子眼,潦草的应了声就出发了。
许怀斯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迅速直起身,跑到电梯处下楼,往机场赶,“在外婆家等我,六点之前回来。”喉咙发紧的说:“哪儿也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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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巷婆婆在一旁看着靳鲤坐立不安,柔声安慰道:“怀斯说六点之前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南巷婆婆,你说……”靳鲤手指揉搓的通红,眼边也红着问:“许怀斯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去啊?”
他本来就是京北市的,其实回京北只是理所当然,许怀斯一直在自己身边,只要她需要的时候他都在,渐渐让她忘了形,竟然忘记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老人家缓慢起身,看靳鲤的样子,笑着摇头:“鲤儿等怀斯回来自己问他不就好了?”
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啦,我先去古筝班看看去,你在这里等他吧。”
说着人就走出去了,不大会儿,消失在窄巷口的拐角,随着棉布衫的衣角隐匿不见人影。
靳鲤一直站在庭院台阶最上方,嫣红色的线圈毛衣,细长的双腿被深蓝牛仔裤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披肩长发散下来,在冬日暖阳里,像颗红透的车厘子躺在晶亮的白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