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分别那天也没说出口来不及说的话。
后来研三毕业,楚祈还在忙碌期末考试的时候,陈志飞告诉她。
“阿宣要走啦。”
楚祈头也不抬地写字,“去哪?”
“回他的老家。”陈志飞坐在她伏案的桌上,“LA”
“LA?”楚祈错愕地眨眼,“他不是中国人?”
“嗯。”陈志飞叹气,“他还没出生的时候他爸爸妈妈就移民到LA了。”
“哦……”
“听他爸爸说,”陈志飞坐了下来,“他这次回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哦……”
楚祈的笔扎进草稿本里,黑色的墨水像落进液态的净水里,迅速地洇散开来。
她咬着笔头,淡淡地问:“……那他怎么想的?”
“什么?”
“他是成年人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啊。”楚祈的音门责备似的提高,但在反应过来后又马上愣怔起来。
“意思是,江武宣自己也想回去?”
“嗯。”陈志飞点点头,“好像。”
“我们大家都劝过他,但他好像执意要走。”
“而且,是真的不回来了。”
“……”
哦。
哦。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她天真地幻想童话故事,天真地幻想爱情片里不可能的情节,在这场不可逆的化学反应里,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找到合适的催化剂,就能成功。
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
有些规律无法违逆。
她活在现实里。
陈志飞告诉她,江武宣可能八点走,问她要不要一块去送送江武宣。
楚祈摇摇头,说算了。
我要准备期末考试。
算了吧,亲爱的幻想。
你不过是一只恐高的鸟。
飞在空中,却时刻忧心忡忡。
跌落下来,是你最好的下场。
-=-=
漫无目的在街上散步,兜兜转转的,她又回到莱东大学。
莱东大学的保安笑笑,“楚老板,今天可是你第二次来学校了,这是……”
“不过是想来看看。”楚祈笑笑,“顺便发现有没有什么人才。”
“哦那好那好。”保安拿着照明灯往里边指了指,“还有半个小时就熄灯啦,现在公共设备里就只有操场还有灯,你尽快哦。”
“好的,谢谢。”
她进门去,走在保安看不见的黑色角落。
一个转弯,拐进了旁边已经熄灯的游泳馆。
游泳馆里漆黑一片,在二十二点的夜晚,最上空的田字窗映出星星点点的月光,现在开启的也只有棋盘大小的老虎窗罢了。
破烂的墙根像粗壮的蟒蛇蜕皮,掉下很多灰白色的墙屑,因为空气溽热所以还长了很多深绿色的苔藓。
那些苔藓绿得发亮。
像一双布偶猫的眼。
幽幽的。
盯着她看。
上次运动会来的时候,她还没觉得体育馆这么破烂。
没想到。
该修修了。
游泳池和外面是由一个更衣室隔开的,所以她现在是在游泳池外的房间,要进去必须还要穿过更衣室才行。
她旋开球形的金属把手,推门而入,却若有若无地听见里面似乎有水声。
静谧的环境里,丢一块硬币进去都听得见。
更别提人在里面游泳。
她心里咯噔一下,放在第二个金属把手上的手迟迟不动。
想了下,还是胆大的进去。
映入眼帘的,果然是一个人。
还是一个男人。
即便是在最远处的赛道凫水,楚祈也能隐隐约约地看见男人矫健的身姿和完美的身材。男人曲线似làng又肤白胜雪,像只优雅的白天鹅在水下遁形,白色的羽毛浮在表面,光洁的肉身像速溶咖啡一样,完美地溶入碧绿色的池水里,与性别不相称的肤色是这样违和,可脸上的冷漠与稚气又是这样相配,他在池水里自由得像条鱼,一条没有心事的鱼。
鳞片在冷冷的月光里粼粼,任凭身体在水中轻快地上上下下。
果然,鱼才是最无忧无虑的生物。
听见有人来后,男人果断的抬头去看。
却欣喜地笑了起来。
他一头扎进水里,用最快的速度飞梭而来。
脚下的水花像一束白色盛开的马蹄莲,夸张地往水里扎根。
瓷砖底下好像被扎了个dòng。
一个容纳雪白马蹄莲根jīng的dòng。
他游到她的身边,从水下迷迷糊糊地探出圆圆的脑袋,健硕的手臂靠近耳边,轻巧地把游泳镜往上一拽,露出那双狐狸一般的凤眼。
笑着说:“Hello姐姐!”
“又遇到你啦。”
-=-=
他们坐在观众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