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寒拉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这是凡间一个国家的帝都,繁荣昌盛。
带着她到了一处酒楼,酒楼共三层,外形富丽堂皇又不失雅致,是个散心的好去处。然而还是让她深感疑惑:『来这里做什么?』
这地方虽好,但……像是个风月之地。
『风月楼在凡间很是有名,你真的不要进去看看?』骆寒显然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仍旧不点破。
她眨了眨眼睛,觉得他这抹笑当真是有些刺眼,心底的不服之气燃气,进了房门。
一楼雅致,最里头是戏台,二三雅间,看不清其里构造。
『二位客官里面请~』
『三楼天字号一间,另外,』骆寒扔出金子:『点头牌。』
一同进了房间,杜陌颜便是调笑:『公子熟练的很呢。』
骆寒不以为意,但仍是配合道:『现学现卖。』
杜陌颜还想说什么,门扉轻转:『奴家梦尘,拜见公子,夫人。』
杜陌颜一怔,回眸看去惊在了原地。
女子温婉一笑,将琴架好,对杜陌颜道:『夫人想听什么曲子?这是梦尘的最后一曲了,自当尽力。』
杜陌颜回神,被身后的人握住手,手中暖意流淌到她指尖,她勉励一笑:『姑娘说笑了,怎么就是最后一曲了?』
『奴家被人赎了身,日后便是清白身世了。』
梦尘抚了一曲,一顶八角软轿行来,她提起裙摆走了上去。
楼中的姑娘来送她,香风萦绕间,轿帘扬起,是楼上施术之人熟悉的容颜。
杜陌颜收回手,半晌久久未说话,直到下边的戏拍打完,她抬起头问道:『这是师傅的梦境,还是这是的转世?』
被困画中,不难生出孤魂来转世。
骆寒轻笑一声:『庄周梦蝶,你觉得呢?』
杜陌颜回以一笑:『骆寒,别这么贴心,我怕是会当真的……』然后动心动情。
赐予师傅一梦也罢,帮他转出一世也好,他与徐梦尘有了该有的圆满,师傅对她的心结自会解开。
东荒之大,发于人界止于鬼界。
顾廷风初来乍到那晚并未十分在意格局之说,今日迈出计划的第一步,他心中到底有些放松,有心去打量那些景色。
东荒地不如其名,还是十分生机勃勃的,且多有城都居于各个板块,城都外花团锦簇,被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包围。
仙船缓缓而行,沿着云边慢走,他浮空向下看间有丝飘渺之感,他蹙了蹙眉,忽然想起之前在母家经历的诸多难为。
他是大房庶出不为人所喜爱,有幸得家族秘法卷宗,却也迎来彻头彻尾的算计。
他背井离乡来到东荒,保的不光是性命,也是秘法。
盯着秘法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必须要坐拥自己的势力才能保住自己这张秘法,从而在顾家分到一杯羹。
行过的城都多是风景如画,但浮空开来倒是有些大同小异,他凝指拿出自己的参赛顺序牌。
其上波动的仙力有些特殊,他不由得想到之前的成和峰中他看到的景象……握拳稍稍用力,被其飞散出来的戾气弄得微疼。
参加东皇首仙会期间,他会得到东荒高层的庇佑,安全至极。
身处最安全的地方,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
仙船走了一圈东荒,终于停在一处繁华之地,停好仙船他拈了个决进入城里。
行过一条路,他有些惊讶于东荒偏于凡间的生活方式,举目满是商铺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没有半点天宫中森冷的仙气渺渺。
终于走到目的地,他抬头打量了一下高高的楼阁,却被门前一对对联吸引。
孤亭突兀插飞流,气压元龙百尺楼。
他心底轻笑一声,深觉此人好大的口气,掩下心中所想,进了门寻到了房间。
『恭喜。』
熟悉的声音让他蹙了蹙眉,顾廷风眯了眯眼,打量了一番眼前散慢的男子,他斜歪在矮榻上,肩上是安静的鹰。
这是他的三弟,却是尊贵的嫡子。
嫡庶尊卑有别,告诉他这个道理的第一人,是眼前这个男人。
廷阳上仙扫了一眼门前的顾廷风心中一哂,面上却是散漫之色:『二哥站着做什么,虽然离了家,但你我还是亲人,快坐下。』
顾廷风眼神森冷的看着他,并没有动,开口道:『你到底有何事?』
廷阳上仙轻轻一笑:『怎么这般猜疑?咱们两兄弟不讲这个。』
顾廷风转身拉开门就走。
廷阳上仙支起身子叫道:『事关秘法,休走!』
顾廷风愣了愣,转身合上门捻了个诀罩上结界:『你说什么?』
廷阳上仙无辜的摊手:『我的秘法被其他人算计走了,你要不要帮着找找?』
『找到了,』他伸手抚了抚肩上的鹰身勾唇一笑:『可是能成为你归家的筹码呢。』
顾家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为了不使兄弟阋墙,他们将顾家秘发分开,各个部分放在每个兄弟手中。
但人心毕竟还是复杂,多年来将规矩蹉跎的不成样子,扭曲偏颇到找不到初始形状。
嫡子又受宠的廷阳上仙手中的秘法,是秘法中的主要部分。读书啦
现在却被告知秘法丢失了。
当初如何被逼出家族的事实历历在目,顾廷风眼中一道红光闪过,廷阳上仙眼前一花却是动弹不得。
他的脖颈被人掐起,窒息的感觉纷至沓来,肩上的鹰尖叫出声,却被闪身过来的顾廷风一挥打落。
他身上四散着骇人的仙力,双目盯着廷阳并不转睛,他轻笑一声:『顾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废物!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废物还要如此受宠?!』
不学无术沉迷女色,毫不怜惜的败坏着顾家的名声。
廷阳上仙感到死亡感扑面而来,但他并不觉得害怕反倒轻笑起来喉中断断续续的发出声响:『因为本公子……是嫡出的高贵少爷,而……你……』
只是个卑贱戏子生下的砸碎。
顾廷风忽到呼吸困难,被一股仙力扯住身形退后一步,廷阳上仙挣扎起来,收回施术的手冷笑一声:『不妨告诉你,你偷了大哥秘法这件事,确实是被陷害的。』
『那是我干的。』
杜陌颜今日喝了好些的酒。
她有些不甚清醒,趴在酒楼的桌子上闭目休息。
骆寒抿了一口杯中酒,将她身上的酒气散的干净徒留酒意。凡间的酒,到底是有些伤身的。
眼中的清明一闪而过,他站起身靠近杜陌颜,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暖意横生,杜陌颜忽然觉得来人此番动作实属侵犯,蹙了蹙眉睁开眼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入眼的却是一抹熟悉的白。
她顿时闪过一丝心安,摇摇晃晃的靠过去,将方才的想法丢到十万八千里。
骆寒勾唇一笑,自当轻巧的接住她,伸臂搂住她纤细的身子,他低语像是诱哄:『要回家吗?』
杜陌颜仍旧闭着眼,闻言摇了摇头:『不要,又没有娘亲。』
骆寒心中微愣,意识到她真的醉得不轻,他横抱起她放到床上,杜陌颜笑起来,却又摇头自我检讨:『不行啊,最近都没有好日子啊,怎么能笑呢?』
心底微微叹气,知道她到底自责,无论是鹤呈仙君一事,还是素和仙子之事。
他伸指将她固定长发的花簪摘下,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遮住她红的脸颊。
她饮了些酒,记忆似乎有些混乱。
骆寒微微好奇,便诱哄道:『你知道娘亲去了哪里吗?』
杜陌颜似乎在思考,蹙起秀眉静了好半晌道:『是被大坏蛋抓走了。』
骆寒指尖漫过她的脸颊,发丝摇动被拨到一边,她的眼依旧闭着,面上的表情却甚是丰富,想了想又坚定道:『我要去救娘亲!』
他心中失笑,却也好奇这是不是杜陌颜经历过的事情,当年不论如何调查都是片面官方之词,他并未尝试过从杜陌颜的角度来看素和仙子之事。
因着他知道那是布满个人情绪的偏激事实,于真相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靠在她耳边,声音悦耳如同诱哄:『我帮你啊。』
『你是……谁?』
骆寒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我是你夫君。』
杜陌颜在梦中,实际上是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母亲带着她逃到凡间,过着平淡的布衣生活,梦里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宫中人来找麻烦,却被母亲打退的样子。
之后在搬家的过程中她缠着母亲教她仙术。
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可以保护母亲,期盼自己快快长大,为母亲挡下外间的一切。
怎么这个时候蹦出来一个什么夫君?
怪哉怪哉。
她原本想着自己应该很认真的告诉这个男人,他搞错了,另行良配去吧,然而转念一想,母亲说最近的凡间也不太平,多有人贩子走动。
还有什么‘拍花子’,拍一下小脑袋就会晕了,被他带走买到山沟沟。
骆寒看着杜陌颜呆了呆,然后一只手攀上自己的头护住,一脸惊恐言辞急切:『少唬人,本姑娘才五百岁,夫君个大萝卜。』
果然记忆已经很混乱了。
他扶了扶额,放下她的手,想了想异术中似乎有个理清记忆之法,他抬手绕出一分清气,点在她眉心。
杜陌颜缓缓低下头,长发倾落下来,掩住妖娆的花钿。
他收回手指,清气抽出,带起一顺混乱的情绪。
这是杜陌颜因为醉意被扰乱的记忆,还有暴露出的情绪,他一一扫过,转手清气逝去。
他为床上的人盖上锦被,床上的人勾了勾唇角,沉沉睡去。
他站起身,推开酒楼的窗,有小雨迎风而来。
弄堂的小路上,八角的软轿斜倒在地上,雨水落入血水中,有着别样刺鼻的味道。
路中央,是断成两截的七弦琴。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鹤呈仙君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介意让他看到这场情事的真正结局,免得害得杜陌颜这般无辜之人因着他的责怪,而伤心伤身。
杜陌颜再度醒来是在东荒的房间中。
她坐起懵了一会儿,门扉应声而开,燕语走进房门行了一礼:『小姐醒了?可感觉好些了?』
杜陌颜摇头:『并没有什么不适,君上去了何处?』
燕语将纱帘卷起,用银钩挂住,回道:『应是去书房处理要务了。』
杜陌颜点头,坐起身穿衣的空档,却门外有人传话,诸位大臣叫杜陌颜去东宫书房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