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山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浓眉高扬。

　　武云昭紧了紧衣领，淡淡道：『想说什么？』

　　顾潜山道：『呃•••，这个理由真是贴心又•••脱俗，令人意想不到啊。』

　　武云昭道：『还不是我爸爸教得好。』

　　顾潜山道：『哦，令尊大人怎么教的？』

　　武云昭看了看天空中的白日，说道：『我爸从小就跟我说，闺女啊，你是天生的美人，外头坏人很多，都要盯着你的。美女不想当受害者，当牺牲品，就要让别人当受害者，当牺牲品。』

　　顾潜山觉得脑子里嗡嗡响，抬手按了按额头，反应半晌，说道：『令尊大人见识不凡啊。然后呢？』

　　武云昭微微一笑，带着一分尴尬的神情，说道：『然后啊，从我五岁开始，我就走上了学武之路。』

　　顾潜山好奇，问道：『成绩如何？』

　　武云昭道：『虽然没比过，但教我的老师说，认真点儿，我能混冠军，散漫些，我能混季军，随便打一打，也得是前五。』

　　顾潜山不懂了，问道：『你这么好强，居然没参加比赛？』

　　武云昭笑了笑，说道：『还是我爸的功劳。他说，女孩儿家家的，绘画啊、弹琴啊，拿些奖回家，都是加分项，给人好感的。武功上就算了，自己知道自己厉害就好，遇事不吃亏就行，不用外露，否则容易孤独终身。』

　　顾潜山拍手道：『令尊说得很有道理啊。』忽而灵光一闪，恍然道：『老大，你是不是露过功夫了？』

　　武云昭抿了抿唇，缓缓扭头看向远方，说道：『有一次兴致颇高，表演了一回徒手碎核桃。』

　　顾潜山脸色僵硬。

　　武云昭说了一件‘糗事’，也不怕说第二件了，重新看着顾潜山，骄傲道：『不久之后，我跟同学出去玩儿，道上碰上了流氓，表演了一回空手夺白刃。将流氓扭送了警察局之后，还得了面热心公民的锦旗，报纸、新闻一个没落下，厉不厉害？』

　　顾潜山张了张口，组织了一会儿思绪和语言，说道：『老大，我该夸你还是同情你？』

　　武云昭道：『当然夸啊，好事来的，有益社会。当时新闻标题我还记着呢，是‘花季少女勇斗流氓，打击恶势力，从身边做起。’』

　　顾潜山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点出道：『花季啊。』

　　武云昭『恩』一声。

　　顾潜山道：『哦』，一阵沉默后，说道：『女中豪杰，佩服，佩服。』只觉得周身冷了许多，紧接着问道：『第二个条件呢？』

　　武云昭道：『对我真心。』

　　顾潜山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没什么可说，男人不真心还不如一条狗，还有吗？』

　　武云昭道：『长相端正，看着顺眼，千万不能太帅。』最后『千万不能太帅』几个字特地加了重音，显然是在强调。

　　顾潜山又不懂了，心说：『回路清奇啊。』问道：『帅的不好？老大，你这么漂亮，不配顶级帅哥可惜了。』

　　武云昭叹道：『见过顶级帅哥吗？一出场，仿佛身后开满玫瑰，散射万丈光芒那种。』

　　顾潜山摇摇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见过？被伤过？』

　　武云昭重重点头。

　　顾潜山心说：『了不得，大情报啊！』定定神，轻声道：『能说说吗？』

　　武云昭道：『能啊。』

　　顾潜山双目明亮了起来。

　　武云昭道：『我爸。』

　　顾潜山惊呆了，不可思议，又问道：『谁？』

　　武云昭一字一句道：『我、的、父、亲！』

　　顾潜山大为震惊，颤声道：『伦理惨剧！』心说：『不是吧。』

　　武云昭抬手猛打，怒道：『瞎说什么，脑子里有正常东西吗？』

　　顾潜山缩了缩胳膊，尴尬笑道：『那你这说得也太暧昧了。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武云昭被气笑了，喝道：『不说了。』

　　顾潜山一把抓住往回走的武云昭，求道：『老大，别啊，话不能说一半啊，行行好。』

　　武云昭咬牙，斜睨，扯了扯胳膊。

　　顾潜山讪讪放手。

　　武云昭甩了甩袖子，说道：『找个背风的地儿说。』抬手指向前方的一堆柴草，走了过去。

　　顾潜山赶紧跟上。

　　两人背靠柴堆，席地而坐。

　　只听武云昭道：『我爸的长相不好描述，反正就是绝世美男，你自己想象去吧。』

　　顾潜山道：『看你就知道了，一定差不了，老大，说正题，怎么伤的？』

　　武云昭先重重叹口气，点评道：『家丑啊。』

　　顾潜山兴趣更浓了。

　　武云昭从系统中拿出一瓶酒来，下巴抬了抬。

　　顾潜山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武云昭先闷了一口，这才道：『美男虽美，但只美在了外表，没有美在心里，都说树大有枯枝，我爸就是那个枯枝级别的。人长得体面，身份也体面，偏偏私下里干的勾当不体面，什么衣冠禽兽啊，斯文败类一类的词儿，都能往他身上堆。唉，我不是背后骂他，这是他自己给自己的评价。你若不信，以后有机会见面，当面问他，他也这么讲，完全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顾潜山下巴都该掉地下了，勉强托着，说道：『人品这么差！』已然惊呆。结合方才武云昭所说她的父亲的教育理念，顾潜山只觉得他父亲人还不错，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真是世界之大了。

　　最令人诧异的是，武云昭的人品竟如此正直，堪称道德楷模，简直难以设想她的成长历程如何。

　　奇迹啊！

　　武云昭举起一根手指，晃了晃，咕嘟、咕嘟，干掉半瓶酒，说道：『不是‘差’，是‘糟糕’。』

　　顾潜山问道：『没做过好事？』

　　武云昭笑道：『有啊，把我养大了。』

　　顾潜山欣慰道：『那就够了。』

　　武云昭道：『先说我怎么出生的吧。话说，二十多年前，绝世美男走在路上，一转头，看到一位大美女，立刻心动了，不顾美女已是人妻，二话不说上前勾搭。他那套哄女人的手段早用熟了。插句嘴，你这么呆，有机会请教、请教，或许能脱单。接着说啊，别的不提，他那一张脸就能让人目眩神迷，沉沦不可自拔，就这样，人妻上钩了。俩人好了一阵子，然后，我就出生了。那人妻不知怎么的，良心发现，承受不了出轨生女的压力，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老公，将我交给绝世美男之后，留书一封，跳楼自杀了。』

　　顾潜山捂起了嘴，眼睛瞪得老大，一眨不敢眨。

　　武云昭道：『估计留下的那封信编了好多东西，那人妻的老公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怠慢了刚生产的老婆，才致使老婆精神恍惚，自杀身亡，自愧、内疚之下，心脏病犯了，也死了，至死不知道自己被绿，也不知道闺女是旁人的种。』伸手拍了拍顾潜山的肩头，说道：『你没说错，确实是伦理惨剧。』

　　顾潜山柔声道：『老大，不说了。』

　　武云昭道：『为什么？不想听？』

　　顾潜山道：『你不难受吗？』

　　武云昭道：『我难受什么？事情发生时，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婴儿，等我知道了真相，往事随风而去了，身边只有父爱满满的绝世美男，我长这么大没受过亏待，有什么好难过的。』

　　顾潜山点点头，偷偷将酒瓶从武云昭的手里抽出，放到一旁。

　　武云昭道：『我就是渴了，不是借酒消愁。喝水行吧。』翻手拿出一瓶水来。

　　顾潜山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不喜欢特别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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