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美貌少女拦在当路。

　　这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着明黄的衣衫，腰悬环佩，丝绦碧绿，随风飘动。

　　在她的面前是一对乘马的青年男女。

　　那男子生得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一身黑衣，身材魁梧，背负两把长剑，颇有几分正气。

　　那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全貌，高束着一头乌发，只露出了长眉凤目，眉宇间，英气勃勃。女子身形窈窕，一身红衣，外罩红纱。红纱轻薄，随风浮动，如绽放的玫瑰花一样。女子在这样的装束下，明艳无比，可以想见那面纱之下多半是一张漂亮的容貌。

　　这对男女的马皆神骏，打眼看去，便知绝非凡品。

　　此时，这少女正挺剑直指面前的双人双骑，昂首挺胸，神气骄横，不可一世，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只听少女喝道：『淫贼，见了本姑娘还不乖乖投降求饶，更待何时？』

　　一男一女面面相觑。他们的马儿亦面面相觑。主人和马匹一样的做派，行动默契，却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少女见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随即板起一张俏脸，剑尖儿吞吐，指着那男子，喝道：『别看了，就说你呢，淫贼。』

　　男子目露迷惑，指着自己，问同行的女子道：『师妹，她说我是淫贼？』

　　红衣女子点点头。

　　男子皱眉，转头看向拦路的少女，朗声道：『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啦？长成我这样的能是淫贼吗？』

　　少女闻言，细细打量男子的形貌，心说：『倒是一张好人脸。』喝道：『我呸，长相跟你是不是淫贼有什么关系？难道不许淫贼长得像好人？』

　　男子一笑，对他的师妹道：『小姑娘的话还有几分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又转脸对少女道：『姑娘，我不是淫贼，你一定是认错人了，真想抓淫贼的话，别跟我这儿耽搁了，快去吧，别让真淫贼跑了。』

　　红衣女子心说：『哪有淫贼承认自己是淫贼的，真不会说话。』

　　果然，那少女道：『贼喊抓贼，你说你不是淫贼，你就不是淫贼？天下的贼哪一个把‘贼’字写脑门儿上的。哼，淫贼，遇上本姑娘算你命不好，识相的，束手就擒，跟我去官府认罪，姑娘兴许可以给你说说好话，让大官儿们轻罚你，跟你条生路，要不然，哼，哼。』手腕一抖，长剑颤动。看起来，颇有几分功力。

　　男子道：『师妹，我说不通了，你来吧。哎呀呀，冤枉，冤枉啊。』

　　少女见男子嬉皮笑脸，分明欺侮自己，怒气登起，抢步上前，蹬地跳起，长剑直点男子胸前。出手便是杀招。

　　男子『嚯』一声，双掌撑在马背上，借力跃起，躲过剑锋。

　　少女回剑上撩。

　　男子在空中翻了个身，下跃之时，见剑尖儿对准了自己足心，骂道：『好狠的小丫头。』探手抓住路旁伸出的树枝，身子平移，双腿分开，正好落在红衣女子的背后，跨坐马上。

　　少女见男子能空中翻身，轻功已达上乘，心说：『还真有几分本领，不枉姑娘追了你一路。』但此时，她与男子隔了一匹马，招式受阻，方才一剑的后招不能续发，不禁懊恼，跺了跺脚。

　　少女见面前的马儿眼睛光亮，与那淫贼的眼睛如出一辙，气愤之下，哪里顾得上人不与畜生斗，横拖长剑，要割瞎那只马/眼泄愤。

　　心说：『会轻功好又怎样，姑娘的轻功不比你差，再让你看看姑娘的剑上的准头。』料想这一剑绝对能见了血，不由的激动。

　　她正得意，突听『叮』一声响，一股劲力从剑身上传到了手腕，逼得她不得不收招后退，这样一来，她的剑招不能使老，没达到料想的结果。

　　马儿的眼睛晶亮依旧，半滴血没落下。

　　少女吃了一惊，横剑护在身前，看着劲力的来源---红衣女子，严阵以待。

　　只听那红衣女子道：『打人就打人，跟一匹马有什么好计较的？』

　　红衣女子一直旁观，此刻才说了第一句话。

　　少女听她语音清亮，悦耳，心说：『好美的声音。』却不敢掉以轻心，凝神道：『你跟淫贼一伙儿的？』

　　男子被一遍遍叫淫贼，心里早已不爽，见了少女对爱马出手，狠辣无情，显然不是个善茬，更是恼怒，此时听少女抹黑『师妹』，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道：『喂，臭丫头，嘴巴放干净点儿，你才是淫贼呢，你们全家都是淫贼。』

　　淫贼是做什么的，少女知道。

　　她听男子骂自己是淫贼，俏脸涨红，骂道：『淫贼，你敢骂我家里人，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

　　男子道：『我管你爹是谁？哼，放任自家姑娘在外头胡作非为，冤枉好人，我看哪，你爹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红衣女子轻声道：『喂。』用肩头撞了男子一下，要他莫作口舌之争，免得招惹麻烦。

　　男子道：『好啦，我不说了，你给我摆平吧。』乖乖闭嘴，趁机将下巴往红衣女子肩头一放，认真看戏。

　　少女听男子骂自己的父亲，怒火更炽，又见他二人形态亲昵，骂道：『光天化日的，不要脸。』但忌惮红衣女的功夫，不敢轻举妄动。

　　红衣女子却不生气，慢条斯理道：『小姑娘，旁的莫提，你口口声声说我师兄是淫贼，可有证据？咱们走江湖的，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光天化日的，可不能血口喷人。』

　　少女冷笑道：『证据！你要证据，我给你。』

　　红衣女子看着她。

　　少女上前一步，理直气壮道：『我的眼睛就是证据。我亲眼看到他胡作非为，私闯姑娘的闺房，欲行不轨之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男子轻飘飘道：『长了眼睛不如不长。』

　　少女怒道：『你•••，哼！』

　　红衣女子却笑道：『姑娘，这是你的一面之词，让人如何信？』

　　少女讥讽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他是你师兄，不是我师兄。师兄师妹一条心，我就算拿出铁证来，你们也会装眼瞎看不见。一丘之貉。』

　　红衣女子仍不生气，缓缓道：『姑娘，我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我师兄作恶的？』

　　少女道：『淫贼作恶能在什么时候？当然是晚上了。』

　　红衣女子又问：『他作恶时，就顶着这样一张脸，没遮没掩吗？』

　　少女哈哈一笑道：『他若真有胆量，光明正大行恶，姑娘我佩服他。』心中却道：『你在大白天都不敢露脸，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红衣女子道：『所以，你看到他作恶时，他是蒙着脸的了。』

　　少女点点头。

　　红衣女子道：『那你为何言之凿凿，他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淫贼呢？』

　　少女道：『当日，我撞破了他的好事，与他交手数合，扯下了他的面罩，看清了他的样貌，国字脸，一身黑，就是他。』

　　红衣女子不疾不徐又问道：『姑娘，你跟他交手时，是在亮堂的地方还是在昏暗的地方。』

　　少女道：『说亮不亮，说昏不昏。』

　　红衣女子道：『那你真看清楚他的模样吗？粗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白脸孔？』

　　少女迟疑一瞬，道：『难道世上还有第二个这么方的脸吗？』

　　她只提脸型，不谈眉眼鼻肤色，只因现在回想，确实没怎么记住当日那淫贼的具体样貌。但她一路追踪，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与印象重合的人，钻了牛角尖儿，一门心思认定了黑衣男子便是那日碰上的淫贼，咬定不肯松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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