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天将微微亮,银玉用神元罩护住了肖骁,便跃上云头收雾去了,只见他抬手一挥,那片薄雾便在他的手下凝成了一股一臂宽的气流,一圈圈滚动着盘旋起来,待到将整片山林的薄雾都收尽,那盘旋着的气团也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如棉花般的气团。
银玉将一道银光打过去,包裹住那团气团,如纺纱般,将那气团一圈圈的纺成越来越细的丝线,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直到那线凝成了琴弦的粗细。
肖骁一觉睡醒,瞧见罩在身上的神元罩,在看一眼窗外那清晰无比的景色,便知他家大神定是制琴弦去了,只得认命的又躺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竹屋的门被推开了,银玉看了眼躺在床上挺尸的肖骁,嘴角挂起一抹浅笑,道,『睡醒了。』
肖骁闷闷的道,『嗯。』
银玉挥手收起了神元罩,走到床边问道,『怎么了?』
肖骁半死不活的道,『我不高兴!』
银玉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柔声道,『为何不悦?』
肖骁噌的一下坐起来,直直的盯着银玉道,『你试试被人扣在一个罩子里,哪儿都去不了,还能不能高兴。』
银玉抚了抚他睡的乱糟糟的头发道,『见你睡得正熟,不愿扰了你!』
肖骁闻言心里的那点不舒服立马消散了,嘟囔道,『那也不用扣着我呀,这山林里又没别人,你担心什么?』
银玉专注的看着他道,『上次,只画个阵的功夫,你便被人诓走了!』
肖骁脸色一赧,道,『那也不能怪我,是那个小宫娥说,天君有口信传过来,我才跟着她去的。』
银玉道,『即是口信,必定是入府邸传达,以后莫要在被这种伎俩诓骗了!』
肖骁瞪大眼睛道,『那宫娥说,天君的旨意都是在二重天的正中位宣召的。』
银玉道,『那是宣旨,并非口信,宣旨需整个二重天的生灵听旨,不会只传你一人的。』
肖骁愣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你个天君,亏得他还以为误会了天君,在心里好一顿愧疚,原来那莺莺燕燕的阵仗果然是天君搞出来的,不过天君大概也没想到银玉会为了一个混元阵把他困在山林里,没给那些粉拳秀腿施展的机会吧!得嘞您内,别管您打的什么主意,这次看来都要落空了,小爷要回去了,不陪你们玩了!
想到此,问道,『琴弦呢,凝成了吗?』
银玉抬手向他展示着绕在手上的那圈如白玉般剔透的琴弦,惹的肖骁一阵惊叹道,『好家伙,这琴弦,都能当收藏品拍卖了吧!真不愧是羲皇,做个琴弦这么大阵仗!』搞得他突然想知道,另外几根琴弦是什么材质了。
银玉道,『凤凰琴之所以为神器,静能怡人心神,动能控人心智,也正是因为他的独特的材质!』
肖骁认同的附和道,『可不是嘛,费这么大劲凝出来的琴弦肯定平凡不了。』可转念一想又道,『虽说是世间少见的神器,可也只是个法器而已,魔君他们费这么大劲,到底图什么呢?』
银玉看着他索起的眉头,笑了笑道,『走吧,去看看就晓得了!』
肖骁一听这话,麻利的下了床道,『走,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清溪涧内,一位身穿碧色罗裙的小侍女神色匆忙的跑进竹屋内,对着内室躺在榻上的女仙,道,『仙子,神君离开了!』
女仙噌的一声坐了起来,完全不见方才的娇弱模样,道,『什么?』
小侍女又重复了一遍,道,『银玉神君带着杜衡少尊已经离开了二重天!』
女仙站起身急走两步到侍女跟前,问道,『去了何处?』
小侍女道,『瞧着方向,应是去了下界。』
女仙微拧秀眉,道,『或是下界发生了什么急事?』
小侍女抱怨道,『奴婢不知,不过仙子的混元阵算是白入了,还为此受了惊吓,汤药都吃了好几遍,神君也不说过来瞧一瞧仙子!』
女仙侧首看向小侍女,训斥道,『神君心系六界,未曾告别便匆忙离去,定是下界有事发生,你怎可因这点小事就怨怪神君?』
小侍女忙低头道,『奴婢知罪,奴婢知晓不该背后议论尊神,可,奴婢是心疼仙子啊,观了那生死劫后,仙子便整日忧心忡忡的,神君却连问都不问一句便下界去了!』
女仙微一皱眉,不耐的道,『好了,此事如何能怪神君,你且下去吧,这段时日我要静心修炼!』
小侍女撇了撇嘴道,『是!』
女仙看着小侍女一脸不情愿的走出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轻移莲步行至竹屋门前,瞧着那片已恢复了往日景致的葱翠山林,暗暗叹道,果然又是匆匆一面吗?
肖骁虽然知晓天上一日下界一年,但对于只在天上待了短短七日,回到下界已是七年后的这件事,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看着那依旧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凡世,很难相信月升日落的转换间,他便穿梭了两个异世界。
如去时不同,去时银玉带他在空间中穿梭而过,自是没能见到凡界的景象,不过回来时却是由南天门出,入凡界,再从凡界穿行而过到达葱聋山,凡魔两界的临界门处。
在站到这处光秃秃的葱聋山上,肖骁只觉恍若隔世,『当时你带我来这儿时,我总有种其实是在做梦的感觉。』
银玉侧首看向他,道,『你那时,并不信任我。』
肖骁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其实也不是不信任,而是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转变。』顿了顿道,『本来每天除了上课就是考试的平凡生活,突然变的玄幻,任谁也不能瞬间就接受吧!』想了想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是挺相信你的,虽然那时候不熟,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莫名的相信,好像本来就应该相信你一样。』
银玉轻笑道,『你从前也是这般。』
是啊,从前,他竟从来没注意,杜衡无条件的信任原是对他的依赖!
肖骁斜了他一眼,啧啧道,『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行,你最可靠,不管前世还是今生,我最信任的人都是你,行了吧!』
见银玉笑了,惹的他也莫名的跟着一顿傻笑。
好一会儿后,肖骁才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玲珑塔为什么竖在临界门的位置,就这塔那变态的吸力,万一有魔卫出来公干,不会直接被它吸到塔里去吗?』
银玉道,『自然不会,魔界出来公干的魔卫,都由凡界息壤君接引,会引着他们顺利离开此处。』
肖骁道,『息壤君不是没记忆了吗?还怎么接引?』
银玉道,『长右协助!』
肖骁脑海里瞬间便浮现出那张,一笑脸上两个酒窝的长右,不由的暗叹一声,可怜的长右啊!
看着银玉迎着浩然正气,打开那扇魔界的临界门,不由叹道,『这玲珑塔也是的,怎么偏偏就落在这儿,正好挡住门,哪怕在偏一点也行啊!』
银玉见那扇闪着蓝色光芒的通道打开,牵起肖骁的手,一面走进临界门,一面道,『魔界与天界积怨甚深,只有玲珑塔守在这处,才能让一心复仇的魔族死心,安分的固守在魔界。』
肖骁恍然大悟,道,『父尊是担心魔族会攻破魔界的临界门,通过凡界打上天界?』
银玉带着他走过临界门,一脚踏进魔族地界,道,『正是如此!』
肖骁却突然停住脚步,道,『我知道了!』
银玉转头看向他,问道,『何事?』
肖骁道,『我知道魔君费力的修凤凰琴是为什么了!』
银玉静静的看着他,静待下文。
肖骁猛的抬头看向他,眼里闪着晶亮的光芒道,『魔君是想用凤凰琴破开魔界的结界!』
银玉却道,『凤凰琴虽为神器,却也击不破结界。』
肖骁道,『凤凰琴自是不能,但清音琴能!』顿了顿才继续道,『束蕴抱着凤凰琴挑战清音琴,根本就不是为了斗音,而是为了降服清音之韵,没想到却被清音之韵所伤,还震破了魔界结界,把正好在那附近打斗的瀍渡与瀍洛送进了玲珑塔里。』
神情激动的继续道,『束蕴的母上在仙魔一战中重伤,后身殒,厘戎的爷爷死于仙族之手,那么魔君呢?魔君的母后是怎么没的?估计跟那场仙魔大战也脱不了关系吧?!』
银玉道,『金辰与伊诺一战惨烈无比,追随伊诺下界的后辈,皆在那场对阵中身殒,晏龙正是趁此机会才得以重伤瀍渊,将魔族击败,逼至黑水边界,大多上古之前的魔族,皆殒与那一战。』
肖骁忙接话道,『对,就是这个,所以魔君、束蕴、厘戎是想报仇,只有国仇家恨才能胜于魔君之位,母上遗愿,兄妹之情,他们打的主意是领魔界大军攻上天界,这才需要凤凰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