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铁匠？』杜敏如把胳膊垫在脑袋下面，眯起眼睛回忆着，『那个老铁匠是不是有一只眼睛是假的？我记得小时候镇子口那边是有个铺子，里面的大爷长得不像好人，那时候小孩子不听话，家里人就会用他吓唬人，说再不听话就会被他用那把大锤砸到土里。』

　　『假眼睛？』陈鑫有些意外，他听说铁匠已经搬到省城很多年了，真没想到杜敏如居然知道。

　　『是啊！好像说他上过战场，被炸弹碎片弄坏了眼睛。最开始他是用东西遮住那只眼睛，后来不知道怎么有钱了，就找人弄了个假眼睛进去。』杜敏如皱了皱眉，『说实话，还不如不整呢，起码用东西遮着还没那么吓人。』

　　见他不怎么在意，杜敏如捶了他一下，『你是没见过他本人，铁大爷真是全镇小孩的噩梦。』

　　陈鑫笑了笑，催促道：『说正事。』

　　『我不太知道他啊！』杜敏如侧身把胳膊搭他身上，『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

　　『是谁？』

　　『徐大夫。』杜敏如怕他不知道，『就是我们还没结婚的时候，我有一次半夜跑出去找的那个大夫，记得不？』

　　陈鑫恍然，『是他。』

　　『对。我记事的年纪早，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的时候，乌木镇因为地少，大家日子都挺难过的，再说那会儿都不上学，所有人都以公社为单位劳作，大夫老师什么的又……不过徐大夫是好人，帮过很多人，所以大家对他都很不错，偷偷接济他的人可多了，我还偷偷给他送过从家里偷出来的地瓜呢！』

　　『老铁匠有伤，肯定要找徐大夫的。』杜敏如道，『就算镇上有老人知道老铁匠，也未必有徐大夫清楚。』

　　『有道理。』

　　『不过你得小心。』杜敏如有些担心，『陈正他们无声无息地找到老铁匠，一定通过某种手段找了镇上很多老人，咱们都不知道他们找的是谁，如果你贸然打听，会不会那人给他们传消息，到时候反倒打草惊蛇？』

　　『你是说……』

　　『我是觉得你可以先去找徐大夫问一问。你身体不好嘛，找大夫多正常啊，是不是？然后不管能不能问到东西，你都安排可信的人去老铁匠家看看，你不是已经有他家地址了吗？还知道他儿子媳妇干什么的，到时候连哄带吓唬的，估计老铁匠肯定会开口。』

　　陈鑫把她搂怀里亲了一口，『还挺聪明，就照你说得办。』

　　『嘿！』杜敏如得意地挑眉，『以后再敢瞧不起我的智商，我就……』

　　『你就怎样？』

　　杜敏如弯起眼睛，出其不意地在他屁股上拧了一把，『就这样。』

　　『杜敏如！』陈鑫压低声音。

　　『哼！睡觉。』杜敏如翻身盖毯子闭上眼睛，一系列组合操作溜得很。

　　陈鑫气呼呼。

　　杜敏如忽然睁开一只眼睛，可可爱爱地看向他，道：『还挺有弹性，可见你在我没注意的时间里偷偷锻炼了。』

　　陈鑫弯腰低头一口咬住她鼻子，落了牙印在上面，然后学着她之前的样子也躺下来，『睡着了。』

　　杜敏如摸了一把鼻子上的口水，一个饿虎扑羊，就压他身上了。

　　夫妻俩闹了一会儿，屋子里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杜敏如上课时候，还心不在焉地想这件事，她总觉得事情未必会像他们晚上商量的那样顺利。

　　如果老铁匠手里真的有什么，就算徐大夫把知道的事情告诉陈鑫，可老铁匠会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等陈鑫吗？

　　就算老铁匠愿意，陶然愿意吗？

　　陶然可是个真心狠手辣的，不是那种只动嘴的女人。

　　陈鑫去见了徐大夫。

　　『独眼的老铁匠？』徐大夫皱了皱眉，『你怎么想到打听他？他离开镇子得有十几年了。』

　　陈鑫道：『有些事情想要请他帮忙，如果可以的话，徐大夫能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徐大夫道，『其实你找老一辈的人打听，大家都知道。他呀，其实也挺可怜。那会儿都穷，孩子又多，他是老大，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他就跟人去打仗了，想着家里少他一口吃的，家人就多一口吃的。可等他回来的时候，他家就剩他妹一个了……他妹也没嫁个好的，后来他上门……他妹就离婚了，再没有在镇上出现。』

　　『有人说他妹子恨他，自己走了，也有人说他妹子被他杀了。都是假的，老铁匠给他妹子一笔钱，又托关系把他妹子弄到省城去了。他就守着他们家的铺子，后来听说他妹子病得要死了，他就把家里值钱的都卖了，去省城找他妹子去了。』

　　『也就是说，老铁匠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

　　『没有啊！你不会是听说他犯罪偷孩子了吧？没有的事。他妹子男人出了事，工伤，虽然有补助，可家里没个男人不行，他就过去帮忙了嘛！』

　　徐大夫说了这么多，却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陈鑫忍不住蹙了蹙眉，『老铁匠具体离开的时间，您还记得吗？』

　　『离开的时间啊……你等等啊！』徐大夫翻箱倒柜，终于在一个抽屉里找出一个笔记本，翻开之后，里面有一段话，下面还有日期，『七三年十月九日。』

　　七三年？那个时候他父亲还没有失踪。

　　等等！他父亲加入过一个考察团，是什么时间了？难道那个时候父亲来过这里，失踪前又来过？

　　他本来想问徐大夫知不知道考察团的事情，想想还是算了，他先回家问问。

　　告别徐大夫，陈鑫坐在车里捏了捏鼻梁。

　　金叔问：『现在去哪里？』

　　『去这里。』陈鑫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条，『如果不知道路，到了城里就找人打听打听。』

　　『这里？我大概知道。』金叔来之前，可是做好准备的，知道少爷经常去省城，他也开车到处跑了跑，作为司机不了解路线怎么行？

　　省城西区，到了再问问就行……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