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满脑子全是后悔自己答应过来。
原以为过来了也就是同蒙淼霖聊聊,做多让他起个什么法坛给我去去秽气,断了与那秽物的因缘。
可如今他居然让我半夜去会会那只秽物,这岂不是置我性命于不顾?我越发坚信他们就是诓我过来,牺牲了我,让乡民们以后免受这秽物打扰的。
蒙淼霖一再安抚我,说他晚上一定会陪着我,保护我。可是我就是不答应配合,我始终觉得这件事其实与我的关系并不大,我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最终蒙淼霖执拗不过我,给了我一个符,同我说:『既然你不愿出来了了这因缘,那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蒙淼霖依旧说得像是在帮我似的,这令我有些不舒服,不过我还是接过符,谢过了他,便告辞了。
丁小茉跟着我走出了蒙家。
她追着我问:『你当真不准备了断了同那秽物之间的因缘?』
我笑着说:『若真能了断自然是好,若了不断,反而丢了性命,那我选择先保命。』
『说来这秽物其实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什么人,或许还真是二堂叔也说不定!』丁小茉似乎是被我带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蒙淼霖不是说了嘛,那只秽物肯定不是人,你就别被我带跑偏了。』我随口安慰丁小茉。
因为说实在的,我是觉得我自己的那个猜想虽然大胆但也未必不可能,只不过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我又懒得去想。所以蒙淼霖说不是,我就当不是了。
只是丁小茉依旧不依不饶道:『你这么一说,我想了想,似乎那只秽物穿的衣服和二堂叔的很像。』
我并不以为是,因为我觉得在这个乡里,像蒙淼霂这个年纪的男人穿得都差不多呀。
于是我反过来劝她道:『蒙淼霖和我说了,那只秽物晚上出来的时候眼睛发着绿光,十指指甲极长,还有两颗人类没有的獠牙。你看看蒙淼霂,哪是这个样子的?』
『或许只有晚上他才是那样子的呢!』丁小茉仍然犟着嘴,『反正我觉得二堂叔这次病得蹊跷,就跟撞了邪,中了毒似的。』
小茉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我没有再去劝她什么,她便继续嘀咕道:『你知道嘛,我听蒙涧说,他爸后来每天早起都开始吐绿水,哇哇地吐,一天吐得比一天多。你说像不像是中毒?搞不好就是中了什么僵尸毒,晚上自己变僵尸,白天还能复原。』
我没有接小茉的话,心中正思量着,到底是哪个地方让我觉得有那么点似曾相识呢。
丁小茉见我没有答话,又继续道:『茶茶你看,这二堂叔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莫非就是中毒一天深似一天,很快就完全变成僵尸醒不过来了。』
『啊,我想起来了。』
我突然的大叫倒是把小茉给吓了一跳。
我向她致了歉,便急急问她,可还记得我同她说过平行时空的蒙淼霂是怎么去世的。
小茉点了点头道:『是被于俏俏的生死蛊给弄死的。』
『你还记得我告诉你,当时医院是怎么给出结论的吗?』
『说是中毒。』丁小茉这么说出口后,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然后问我:『你的意思是不是蒙淼霂可能中了于俏俏生死蛊的毒才会这样?』
『如果那只秽物真的是蒙淼霂,那不是没有可能。那个时空的金蚕蛊赶着回去救主人,所以七天内就弄死了蒙淼霂。可是这里的于俏俏没熬过七天就已经死了,所以金蚕蛊定是要慢慢地折磨他的。』
丁小茉频频点头,似乎对我的推测很是赞同。
然而,我却有一点想不明白。
如果说金蚕蛊要慢慢折磨着蒙淼霂,所以致使他死亡时间拉长,可是却不该是这么晚才开始发作。不应该是一早就开始发作,慢慢、慢慢地折磨着的吗?
从乡里开始闹这个秽物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十来天,可这十来天之前的那段那么长的日子里金蚕蛊怎么一点威力都没有发?
『如果真是二堂叔的话,你今晚要不要去会会他?』丁小茉倒是问得直白。
若真是蒙淼霂,看在魂契之事我欠他一份情的面子上,我也该去探望探望。可是探望蒙淼霂是可以,让我大晚上的去会那只秽物,我定是不干的。
『你先带我回蒙川家放行李吧,等蒙淼霂从医院回来以后,我们再去他家看看他吧。』
『你就是不愿意晚上去见那秽物,对不对?』小茉说得特别直接。
她有的时候说话就像拿着把小刀往你身上扎。
我瞥了她一眼道:『若那秽物不是蒙淼霂呢?我自动送上门去,是不是很白痴?』
『可是那只秽物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乡民啊!其实你没有必要怕的!』
『可是他嘴里一直叫着的是我的名字,也许他对别人没兴趣,单纯只想要我的命呢?命就一条,我还是悠着点吧!』
这回丁小茉倒不再说什么了,乖乖地带着我回了蒙川的家。
蒙妈妈的气色比我走的时候好多了,恐怕是知道小茉的肚子里有了她儿子的遗腹子,心中便安慰了不少。
她看见我依旧是很殷勤地招呼着,说给我去弄好吃的。
蒙川的家和我上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墙上蒙川父亲的照片旁边,多了一张蒙川的照片。他是笑得那么灿烂,那么阳光,那张脸还是那么朝气,却就这么走了。
我问丁小茉:『蒙川还在魏格腾的身上没有走是吗?』
丁小茉点了点头。
我又问他:『他有没有借着魏格腾的身体给打电话或者微信联系啊?』
丁小茉摇了摇头,眼眶都红了。
我知道自己可能失言了,便不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丁小茉自己说,蒙川常常托梦给她,他们梦里经常能见到。
我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这个时候蒙妈妈把给我们弄得小点心端到了我们面前,我和丁小茉两个谢过她后,便端着开始吃。
蒙妈妈又殷勤地说知道我要来,替我把被子晒在外面,也差不多该给我去收了。
然后又风风火火地给我去收被子,拿进房里给我铺床。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略显酸楚,不禁想起来奶奶。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虽然在外人看来时间可以慢慢平复,可是事实上只有她们自己知道自己心中承受着多大痛苦。
时间平复的永远只是外在的行为,因为生活总在继续,人总要朝前走的。
然而时间永远平复不了内心的伤痛,永远不能。
我吃完点心,提溜着我的行李走进那间蒙妈妈铺床的房间,陪她聊了一会儿。不敢提蒙川,说的全是小茉肚子里的宝宝,她的脸上笑得那是真的甜。
聊了好一会儿,我看看都五点多了,想着蒙淼霂也该回家了,便和小茉往他家走。
他家的门口停着蒙涧的车,门也是虚掩着的,想来应该是回来了。
一进门,我们就看见蒙涧背着蒙淼霂在上楼。
原来是才回来,看来来得也真叫巧。
我们上去帮忙托着点蒙淼霂,蒙涧回头见是我们,脸上深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不少。
他便背着蒙淼霂上楼,边同我说:『医生说现在这些药似乎都不太管用,病情一直在恶化,控制不住。他们也建议我们往大城市的医院去看看,你什么时候回去?我们跟你一起回。』
『我可能还要再呆上个几天。』
『能不能尽快回呢?』
蒙涧的声音似乎有点乞求。
我认识他这么久都没见过他用这种口气说过话。
他说:『医生说我爸病情恶化得很快,拖不得。』
我抬眼看了看他背上的蒙淼霂,他似乎昏昏沉沉的,有点人事不省的样子。
『行吧,那我三天后就和你们一起回去。』我想着这样也算兑现了当初对蒙淼霂的承诺。
蒙涧很开心,笑着狂谢我。
等他上了楼,进了房,把蒙淼霂放在了床上以后,我和丁小茉把他拉出了房间,将之前我们的猜测都同他说了。
他大惊失色,但同时极为抵触,说他爸绝对不是那只秽物。
我问他:『你妈平时住你外公家,可你却和你把住一起,你平时晚上可有听见过什么动静吗?』
蒙涧憋憋嘴,说他自己夜里睡得都很死并没有听见过什么动静。
『你不要抵触,我们并不是说你爸爸一定是秽物,只是担心他会被生死蛊所害。』
我觉得如果动静大的话,蒙涧不至于像自己说得睡得死而什么都不知道。我觉得他就是抵触我们说他爸是秽物,就和蒙淼霖抵触我们的说法是一样的,所以我才着重提生死蛊的。
可是蒙涧始终坚持说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真的是睡得死。但是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那就有天夜里下大雨,第二天一早他进他爸房间的时候发现他爸的鞋子上满是泥土。
『也就是说你爸那天晚上确实有出去过?』我兴奋地问。
『理论上的确是这样,因为白天没有下雨,我们从医院回来的时候,他的鞋子并不脏。』
『看来我们猜测得可能真没错。』小茉也有点兴奋。
『也许只是梦游呢?我爸好像年轻的时候有这么个毛病。』蒙涧或许是见我们如此高兴,当头给我们泼了一盆冷水。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的猜测始终是猜测,我们会想办法把它弄清楚的。要不我们今晚都别睡了,就守在你爸的房门口。』我这么提议。
蒙涧点头同意了。
我们三个再次推房门想进去再看看蒙淼霂,可竟然发现蒙淼霂并不在床上。
蒙淼霂的房间并不大,我们四周环视了一下,但就是没有看见他。
他会去哪儿?窗是关着的,而我们三个刚才就站在门口,并没有看见他出来啊。
这个时候,突然丁小茉叫了一声:『你们看!』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床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们跑过去,将一根露在外面像树枝一样的东西抽出来的时候,我们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