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她站起身子将什么东西丢进了客厅的垃圾桶。
而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那客厅又空了。
程怀瑾仍是未动。
冷气充足的餐厅里,他无由地觉得烦躁与不得安宁。
明明已经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明明她表现得那样的“得体。”
没有和他吵闹,也没有和他争执。
她表现得那么平静。
他到底在烦躁什么。
程怀瑾嘴唇抿起,听到了手机的消息声。
低头看去,是司机发来的:
“程先生,刚刚机场高速上还是不小心超速了,这是罚单,您看下。”
程怀瑾回复“知道了”,而后熄灭了屏幕。
短暂的沉默。
他站起了身子,不经意的一瞥。
看见苏芷最后吃下的那块草莓蛋糕,一颗鲜红的草莓像被肢解一般碎成了烂泥。
程怀瑾寂了两秒,转身走了出去。
安静的客厅里,她已经不在了。
昏暗的路灯从诺大的落地窗投进,他像是站在一团迷雾的边缘,远远地看向那只箱子。
那只黑色的箱子仍是他的黑色的箱子。
却也不再是他那只黑色的箱子了。
程怀瑾无声地收回目光,抬脚朝楼上去了。
-
一场足够声势浩大的风雨,终究在闪电之后,没有了终章。
连绵、低沉的雷声,把这场夏夜推到最后的末日。
沉闷,cháo湿。
一切被粗bào地丢进水里,再湿淋淋地拽出来。
苏芷手臂冰凉,拜这永远不会断开的空调所赐。
她猛地站起身子,朝卧室的阳台走去。
抬臂推开窗户。
那沉闷的湿气也滚滚而来。
浓重的乌云被层层压下,再多一点,是不是连这地面也要一同吞噬。
晚饭过后,她一直坐在那张桌子前。
翻开的数学习题册,她像疯了一样把还没摘录的错题一道道抄了下来。
然而她只能誊抄题目。
她连思考都没办法思考了。
大敞着的玻璃窗户,此时传来了疾风呼啸的声响。
已经这样酝酿了两个多小时了。
苏芷看着天色,想知道现在已是几点。
她缓步走回到自己的书桌边,忽然停了下来。
一整晚,像是被bào风卷席过境。
苏芷现在才发现离开酒吧时,因为太过的混乱与无措,她没有把自己的手机带出来。
她的手机丢在酒吧了。
苏芷神绪漂移地看着窗外,其实她并没有什么急事。
其实,她并没有一定要现在拿回手机。
她只是站在这里,出神地看着yīn翳的窗外。
忽然,一声炸裂的惊雷。
天色如同白昼的一闪。那股浓重的cháo湿像是蓬发的蒸汽一般从窗户涌入。
顷刻,窗外瓢泼大雨。
酝酿了足够久的宣泄,雨滴如同利剑穿刺大地。
苏芷忽然朝书桌的抽屉走去,几张备用现金抽出拿在手里。房门推开,她穿上自己的鞋子撑起雨伞就走出了家门。
“砰”一声关门声,与天上落下的一道惊雷重合。
伞身被骤雨打砸,无数的水滴随后也扑向了苏芷的小腿。头发被chuī起,苏芷嘴唇抿起一个人朝小区门外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
路边的灯光被这高密度的雨势所模糊,一切像是要倾倒在这世界末日。
苏芷用力撑住这把伞,径直往前走。
从未觉得这小区竟有这么的大,尤其在无法看清前路甚至举步维艰的此刻。
小腿以下又或者说半腰以下几乎完全地湿了,头发也蒙上了一层飞起的水雾。出门时随便穿上的皮鞋已经进水,每一步都变得愈发沉重。
但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苏芷不会在此刻回头,她现在就要去酒吧,她要拿回她的手机。
一团漆黑的迷雾,她只管奋力往前走。
忽的,一道刺眼的灯光从她的身后传来。苏芷眯起双眼朝后扫了扫,随后很快让到了路的一边。
谁知道那车并没有超过她开走,而是缓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苏芷驻足。
黑亮的车身,雨刮器以最大的频率左右摆动,车前照出的两道光柱被这密集的雨滴所填注。
靠近她这侧的车窗降了。
“上车。”
苏芷撑伞站在车旁,静静地看着车里的程怀瑾。
浓密的雨帘后,男人的眉眼也仿佛变得cháo湿、氤氲。
沉默地注视着她,也同她此刻一样。
“我身上湿了,不方便。”苏芷冷静地开口,只在陈述事实,“你关窗吧,别把你的车打湿了。”
“上车。”他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