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是一个人的名字,确切地说是眉子初恋情人的名字。
眉子最近晚上老做同样的梦,老迷迷糊糊梦见老家的那段初恋。梦里,她的记忆之门被悄悄打开,模糊的往事渐渐变得清晰。
老家豆腐街的人善于制豆腐,能把豆腐做出几十种不同的花样来,什么嫩豆腐、老豆腐、豆腐丝、豆腐皮、豆腐墩、腐竹、油豆腐、豆腐盒子、素鸡、素鹅、素肉丸子……
豆腐街的人因为有了绝佳的手艺,豆腐就成了豆腐街人最最重要的蛋白质来源。当全国人民都嚷嚷着减肥的时候,豆腐街的人却一个个健康苗条。像眉子那样,十二岁开始发育的那是稀有物种。等到她十六岁时都长得跟水蜜桃似的招人了。可她的那些同伴还像树上结的毛桃儿,才刚刚起蒂。面对她的成熟丰满,那些青涩干瘪的毛桃儿自然自惭形秽。嘿,现在回想起来,公正地说:刚开始那阵儿,还真不是眉子去招惹人,而是街上那帮混混儿没事儿见着她就起哄。
眉子的记忆之门被打开,记忆的时钟开始倒流。
“喂,小妹儿!过来耍会儿撒。”一群十七八岁的男娃子站在那座名叫板板桥的桥中央拦住了她的去路。眉子每天上学,这是必经之路。面对着这群小混混儿,她只得硬着头皮上。
她看见了一个缝隙,想从他们当中穿过去。可是,刚一迈步那缝隙就合拢了。试了几次,都未能从中穿过。
“走开!让我回家。”眉子虽然害怕,但为了引人注意,仍大声喊道。她在心里期盼着能有救世主,助她赶紧离开这些可恶的小坏蛋。她觉得自己的眼眶周围已有液体涌到面颊上,那水珠儿很快就要掉到地上了。
“嘿嘿,想回去就要从我们几个人的缝缝儿里钻过去。”几个混混儿将她团团围住。
眉子的眼睛被水雾遮住了,心里很是害怕。恐惧与无助像恶魔的利爪拽住了她的神经,她的身体若筛糠般地打着冷战,腿肚子也开始抽筋。
不知道哪只肮脏的爪子在眉子的胸前狠狠抓了一把,紧接着就爆发出一阵更加淫荡的笑声:“嗄嗄嗄,粑和。”
一直站在桥头处玩耍的一个男人,听见这边不时爆发出狂笑,便迈着罗圈腿缓步走过来看热闹。他见到被围在中间的眉子,他那若铃铛般大的牛眼将他们一瞪,粗短的胳膊往上一抬便将那帮混混儿轻轻地拨拉到了一边。那些个毛头混混儿还没看清是谁,已“噌噌噌”地打了几个蹿蹿。只见他再一个扫堂腿踢去,那些小混子便开始哭喊:
“大哥,大哥,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那一刻,眉子猛地收了眼泪,脸上甚至带了笑意。她的心里也不再恐惧,那个出手相助的男人在她脑海里立时像个大侠般的威风凛凛。
“滚!才多大点儿的几个鸡巴娃儿,就敢在豆腐街上混?老子在街上混的时候,你们几个还在穿开裆裤!”男人穷凶极恶地怒视着他们。
小混混儿们顿时吓得直打战。眉子抬眼瞟一眼这个出手相助的男人,那眸子里闪出点点寒星,心里也是一颤。好凶的眼睛啊!大白天也像见着黑夜里的一匹恶狼。
男人又发话了:滚!还不快滚?你们想等着我把你们骟了当太监?”
“骟了?!太监?!这人出口好恶毒啊。”眉子听得心里也是一寒,身上的鸡皮疙瘩立即滚落满地。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却不敢离开,刚才的威风瞬间扫地,跪在地上跟个磕头虫似的将头磕得“梆梆梆”直响。
“黄毛大哥,我们不知道她是您老人家的马子。大哥您海涵撒。”刚才那几个一直趾高气扬、牛逼哄哄的小混混儿,被黄毛一训立马就变得老实了,如同被秋霜冻坏了的蚂蚱,蔫不唧唧。
黄毛发话让他们快滚,一个个却不敢从地上爬起来。
“哼,看来是知错了。还知道犯了错,必须得见血,”黄毛冷哼一声,“再磕!头必须在地上磕出响来,必须得把头磕破了。”黄毛横眉竖目,眼里放出点点寒光。
“咚咚咚……梆梆梆……”脑壳撞击地面的声音,响成一片。
黄毛见几个小混混儿都老实了,这才冷冷放出话来:“以后再敢骚扰,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
“是!大哥。”
“滚!快滚!”说着,便在每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几个混混儿这才敢从地上爬起来,如遇大赦般,跑得比山上的野猫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