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船停了。”秀水河畔的酒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举杯,缓缓饮了一口。
夜已经很深了,秀水河畔酒家的灯笼依旧十年如一日地通通点着,但是酒家中的人却都已经散了。
唯独这处酒店还开着门,因为酒家的名字叫“不眠”,可酒家可以不眠,酒客却不行。所以大门紧闭,只留老者一人独饮。老者便是这间酒家的老板,没人知道老者的真实身份和年纪,只知道老板姓秦,这一整条秀水河畔,也都姓秦。
门在此刻被重重地敲响了。
“咚,咚,咚。”
“进来吧。”老者打了个哈欠。
大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蓑衣的人走了进来,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了一滩水,可外面分明没有下雨,这人仿佛是从秀水河中刚爬出来的一样。
“秦老板,许久未见了。”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却很年轻。
老者将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无精打采地说道:“每次见你都没什么好事,不见也罢。”
“可是我们已经相见了。”蓑衣人笑道,“所以说,不好的事,应该也要到了。”
老者放下了酒杯,扭头看着窗外,秀水河上不知何时已停满了船只,一个个火把被点亮,把整条秀水河都照亮了。
老者轻叹一声:“这些家伙,胆子可真大。”
“最近江湖上发生了很多事。”蓑衣人在老者的面前坐了下来,老者有些嫌弃地将椅子往后移了些。
“江湖上,哪一天不是在发生很多事?”老者反问道。
“据说百里东君死了。”蓑衣人淡淡地说道。
老者举杯的手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后放下酒杯,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确实是件大事,不过只是据说,据说便不能信。因为若是轻易信了,会死。”
蓑衣人笑了笑:“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冒险,比如下面的这些人。”
“白蛟帮这些年的势力发展得很快。”老者又饮了一杯酒。
蓑衣人拿过老者面前的酒壶,仰头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有所听闻,不然师父也不会写信让我回来。你知道的,他最不喜欢我这个徒弟了,从来不把我带到身边,任由我浪迹天涯。”
老者挥了挥手,一名方才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小二忽然提着一个酒壶跑了过来,轻轻放在桌子上后又立刻退了下去,老者的手指轻轻地敲着酒桌:“你师父疼爱你,才选择让你到处跑,不然让你在寒山寺念经?你难道愿意?”
蓑衣人不置可否,摇了摇头:“那孩子呢?”
老者倒了一杯酒:“自然在安全的地方。”
“好。”蓑衣人站起身,腰间的长刀映着烛光闪烁了一下。
他的刀,没有鞘。
老者微微躺下,眼睛眯了眯:“动静小一些,我有点乏了,想睡一会儿。”
“怕是小不了,这怕是来了一百人吧。若是秦老板愿意相助?”蓑衣人朝前走去。
“我不会打架,和你们说过很多次了。”老者彻底闭上了眼睛。
“姑且相信吧。”蓑衣人推门再度走了出去,站在长街的中央。
长街的两侧,已经站满了人。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刀,亮得像雪一样的刀。
最配血了。
“虽然这句话很老套,但我照例还是要说。不然师父他老人家又会唠叨我。”蓑衣人拔出腰间的长刀,扛在了肩膀上,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师弟他,只是一个孩子。”
“废话少说,把人交出来,留你一条狗命!”一声厉喝很快就盖过了他的声音。
“早就知道这答案了。”蓑衣人左手掏了掏耳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们这些土匪说的话,永远都不带变的。没劲。下面是不是该大喊一声——”
“杀!”两侧的白蛟帮众同时发出了厉喝。
“那便杀。”蓑衣人手中长刀猛地一挥,两侧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名帮众都被打飞了起来。
两侧的酒家之上,有八人缓缓落在了屋檐上。
“是秦老板的人?他竟然出手了?”其中一人看着下面的蓑衣人,沉声道。
“若是秦老板打算出手,那便不会让我们靠岸。”旁边一人回道。
“那此人是谁?”方才说话那人问道。
“是寒山寺的人。”站在正中央的那人开口了。
“寒山寺不比少林,云林,会有这么厉害的护院武僧?”有人惑道。
“看他那一身蓑衣,应当是远行归来。我听说,忘忧有一个徒弟,武功极高,从来不跟在身边。”中间那人缓缓道。
“你说对了。”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众人往下方一看,已不见那蓑衣人的身影。
站在中间那人转身,却被一刀给打了下去。
蓑衣人笑道:“还站在屋檐上,派门下一堆喽啰要送死,装什么莫测高深?”
不眠酒家之中,小二缓缓走上前,听着老者发出的低低的鼾声,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白蛟帮八条蛟龙全来了。”
老者的鼾声戛然而止,声音细若游丝:“蛟就是蛟,龙就是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