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忽然传来了十分嘈杂的声音,隐约间能够听到哭爹喊娘、呼喝怒骂之声,然后是“噼噼剥剥”的细微声响,紧接着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老公公老婆婆相顾骇然,道:“他们又来了!”
风嗣奇道:“谁啊?”
老婆婆道:“就是那些墨者啊!每一次来抢夺蛊虫,要是有没养好的,或者交不出来的,便要杀了,然后放火烧房子。我因为养了一辈子蛊,所以才勉强能够凑齐了保住一家两口子的性命,可是……”说到这里,流下了两行泪水来。
老公公道:“可是他们前些时候才来过,洗劫了一空,今天又来,我们如何能够交得出去?想必就是因为山下的村民也交不出蛊虫来了,所以才有此大祸。唉……我们只怕也难幸免了……客人啊,你骑着马,虽然山路颠簸,还是赶紧跑吧!他们凶恶的很,人又多,你……你……”
他本来想说“你一个残废,怎么能够是他们的对手”。但这句话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虽然说九黎族民风淳朴,但也不是说讲话就不过脑子的。
风嗣笑了笑,道:“主人家放心,我既然吃了你们一顿饭,喝了你们一碗酒,这个忙我是帮定了的。至于山下那些人,一来跟我不沾亲不带故,二来嘛,他们既然已经动起手来了,我就算现在下山,也不见得能够救下几个,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
老公公吓了一跳,他们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一见风嗣这么大咧咧的坐在地上,只管筛酒喝,便道:“客人休要逞一时之勇。人活着都不容易,何苦自己找死呢?还是快走吧!”
风嗣道:“老丈休慌,其实我跟这楚国的墨者还有些过节,我的兄弟朋友死在了他们的手上,还扬言与我有关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我这才巴巴的赶路去九嶷山的。如今既然撞见了,那是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到头了。”
二老听闻这话,才相顾无言。他们是年纪大了,如果奔逃,根本就没有那种体力和能耐了。对他们来说,那真真是活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了。
过不多久,山路上果然脚步声响。风嗣听得真着,约莫十来个人,他们离着还有半里地就已经喊开了
,道:“老黎子!收蛊虫啦!”
这家人本来不姓黎,不过因为是九黎族人,所以被这些个眼睛长在顶门心上的人喊做“黎子”,这是中原人对于东南西北各少数民族的蔑称,跟东夷、南蛮、西戎、北狄一样的。人有时候就是仗着自己民族“文明”程度比较高,去做些个不文明的事情。算是满足人们心中的优越感。
风嗣对二老点了点头,这二位就不吱声了。
屋外的人一听没动静,心里就有些蹿火。墨家弟子也有好的,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可他们并不是,这辈子除了打打杀杀,就是净欺负少数民族了。又仗着自己会两下把式,披刀带剑的,全不把人的性命当做一回事。
平日里来这里收蛊虫,虽然不是每家每户都交得上,可是这个小旮旯里的村民也是赶急赶忙的要出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吃闭门羹的。于是他们又喊道:“老黎子!收蛊虫啦!你们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可烧房子啦!”
里面还是没动静。看着点着灯,这明明的就是有人,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十几个人哪里还耐得住?举着火把快不就来到了门外,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咱们进去抢光喽,然后把这两口子全给宰了,最后一把大火,算是为炎黄子孙清理祸患。
这是典型的狭隘民族主义思想,你要问这种思想的人有吗?那自然是有的,而且古今中外还不少,说几个熟悉的,像纳粹党,岛国的军国主义分子、***国家的****、狂热的爱国主义分子多了去了。
但就现在咱们书中说的这十几位,他们却全然不知道屋里正有人等着他们呢!
外面的人才道窗前,忽然“噗”的一声,一个不知道什么暗器打破了窗户纸,带着劲风,直接就打进了一个人的脖子里,这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子一歪,直接就倒了。
众人大吃一惊,才要扥出宝剑,又是“噗噗噗噗”几声,数人应声而倒。这时候大门应声而开——是这两个九黎族老人开的门。一个长大独臂身影,手里提着一把四尺阔剑迈步直接走将出来,借着从屋里透出的光可以看见,这人瞎了右眼,脸上一道伤疤,看着十分渗人。
他们都是楚墨的人,早就
听说了独臂眇目的剑客风嗣的名声,那是自己这一脉不共戴天的仇人,现在一看正主儿居然在这,那真的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捎带着心里都要在杀了风嗣之后把老黎子一家挫骨扬灰。
他们呐一声喊,各自挺着手中宝剑就往上冲,老两口都捏了一把汗,这里十个左右的人对付一个残废的,怎么看都是碾压啊!
他们可不知道,当年风嗣救姬职的时候,那是千军万马,这区区几个不成器的墨家弟子在风嗣的眼里连根毛都算不上。他身形一动,直接对了上去,长剑一出,剑锋过处,便有一人血溅山道,横尸当场。
这些人就是赶着来送死的。
只剩了最后一人的时候,风嗣忽然长剑一摆,虚晃一剑,这人才要格挡,不提防下面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