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四周一片寂静。
夜风吹着茂密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蛐蛐儿和蝈蝈儿等夜鸣虫的叫声并不让人觉得喧闹,反而让这夜晚更加深沉和静谧起来。
这里不是临淄那样的大都市,只是一个小村落而已。
冯谖坐在屋顶上喝着酒,他忽然发现自己也像师父一样喜欢喝酒了。只是风嗣好酒,而他不是,他是心里有事,各种各样的事。
瓦片微响,就像是狸猫忽然才上来的声音。但他知道不是。
相夫忧的声音响起道:“冯兄弟酒量见长啊!”
冯谖苦笑道:“相夫兄怎么也还没睡?”
相夫忧走到冯谖身边坐下,道:“正在找你,看你没睡,便上来了。”
冯谖对着酒坛先喝了一口,再递给相夫忧。相夫忧微微一笑,接过来对饮一口,感叹道:“这夜晚可真静啊!”
冯谖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相夫忧道:“我看你今天似乎有什么心事,一直默默不语的,还在为那件事纠结?”
冯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骗人,道:“嗯。”
相夫忧喝一口酒,又递给冯谖道:“那件事上是我的不是,说真的兄弟,有时候你虽然在笑,可我觉得那很深沉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觉得很危险。”
冯谖沉默了许久,才道:“那是我的事。”
相夫忧也沉默了,冯谖说的很对,那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无法过问,就算问了,得到了答案谁又能保证是真的呢?毕竟即使剖开了胸腹,所见到的也不过是心脏而已,人的想法总是无影无形的。
他沉默了很久,比冯谖还久,终于叹了口气道:“兄弟,说真的,你是否真的喜欢小白?”
冯谖喝了口酒,吐出口酒气,低着头嗯了一声。
相夫忧道:“我一向把她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我知道他喜欢你,我不希望因为上次那件事情你就怀恨她……如果你要怨不妨愿我,是我让她去的……”
冯谖又嗯了一声。
相夫忧道:“我今日刚见你们的时候还见你们有说有笑的,你还跟我招呼来着,可是后来却越发有些不对劲,我
想来想去,总觉得是我自己不该来。大约是我的出现导致你又想起那些事情了。到最后我看到小白那神情,就更能确定了。”
冯谖又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道:“我明白,那天在白长老的家宅里你就说的很清楚了。”
相夫忧苦笑道:“我知道我说过,可是你自己呢?是否真的想过?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小白,那么我觉得兄弟你就该好好想想了……真的,兄弟,你不要怨她,要怨就怨我。”
冯谖忽然道:“我喜欢她,真的,只是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纠结,我知道我必须做出选择,可是……可是事情毕竟还是发生过了,不管你怎么说,她都被卷进来了。我……我说句实话,我真的无法释怀这种事情,从白家出来以后我一路上就在想,你们能让她这样做,田文是不是也让她这样做,她是不是田文放在我身边的一颗棋子……”
相夫忧愕然道:“不会吧?”
冯谖终于笑了,因为相夫忧这种反应实在好笑极了,他道:“以你我兄弟相称,你尚且要萧萧盯着我,何况田文呢?我之于他,不过一门客而已,况且收债薛城是我主动请缨,怎知他放心不放心?”
相夫忧脸上一红,若不是夜晚,他的脸一定是个大红脸。冯谖这话讥讽的意思已然明摆了,更可以理解为相夫忧就是一个伪君子,但他确实觉得自己有错在先,倒也不便反驳。只能一个人喝酒。
冯谖从他手里夺过酒坛,也喝了一口,道:“但是不管怎么样,我是真喜欢上萧萧了,从我还是个叫花子,一路来薛城,甚至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惊为天人。”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也知道我三次弹铗而歌,其实我最想的还是奉养我老母,你上次去我家的时候那是相国给我置办的,我以前那破家萧萧看过,真的是苦出身。别说那些富贵公子哥儿喜欢美女,我这个穷得只能喝西北风的人更是啦!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所以我一路上排斥她,想把她撵走……”
相夫忧听着他道:“可是她不走,她跟我一起投入相国的门下,我越爱越喜
欢她……那时候你们告诉我她是你们在我身边安插的一个间者,我就很害怕她是不是也在为相国效命?后来我想通了,她也喜欢我,不会害我,这就够了,相夫兄,你说呢?”
相夫忧喝下最后一口酒,道:“你可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是你身边的间者?”
冯谖笑道:“不知道。”
相夫忧正色道:“因为她真的喜欢上你了,是她跟我说不想再做你的间者。她对你的感情你想必也能够感觉得到。我知道她的性格,她既然决定了,就绝不会再去干这种事情了。你放心,她不会是田文派来监视你的。”他说完,拿着空酒坛直接飞下了屋子。
冯谖微微一愣,也跟着飞下,道:“相夫兄,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相夫忧愕然回头,道:“何事?”
冯谖沉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