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并没有马上作出回答，只是一步步朝外走去。

　　 与陈元擦肩而过的瞬间，甚至都没有片刻的停顿，在那一刻，就好像连陈元这个人都从他的眼前消失了一样。

　　 陈元的眼睛却是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陈元读出了空虚，以及一片黑暗。

　　 就像是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一样，除了空虚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情感。

　　 “你觉得这里的人都去了什么地方？”老人并没有直接回答陈元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着自己的话，就像永远将自己封闭在属于自己世界的孤独存在，“人类啊……就是这种随便的生灵，不管对这片曾经待过的土地有过多少誓言，在寻找到更加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之后……就会把曾经的故乡忘记了呢……”

　　 “人类……你说人类……？”陈元双目微眯，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一般人吧，但就算是你，也看不出老夫的真实身份吗？”老人转过身，面对着陈元，脸上却是露出一丝类似讥讽的笑容，“看来老夫还是高估你了……”

　　 这回老人却是顺着陈元的话说了下去。

　　 “老夫是人，起码现在是……”闭上眼，在闭眼的瞬间，老人的身周竟是飘舞着一根根灰色的阴缘线，紧紧地缚住他的四肢，而那些阴缘线的来源，竟是属于这座村庄本身！

　　 “老夫是这村庄方寸之间的天地之灵，以凡人之躯转世，如此……你可明白？”

　　 “原来……是这样！”陈元倒是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天地之间自然生成的先天之灵不可以常理估量，这点陈元自然是清楚的，他活的岁月悠久，经历得多了，自然不会对一些原先想不到的东西感到惊讶，所以不管面前的老人到底说出如何不符常理的事情，他都可以接受。

　　 这村庄或许存在了有一段时间，人在看这方天地的时候，天地也在看着这些凡人。

　　 久而久之，也就蕴生了先天之灵。

　　 老人的话还在继续，虽然讲的有些太过碎片化，但好歹陈元也梳理清了事情的经过。

　　 这位老人是村庄所在土地蕴生的先天生灵，抛弃了悠久的生命选择在村庄里历经无数次轮回，每一次从婴儿降生一直到垂垂老矣，穿过生与死的界限后，又重新诞生在这个世界上。

　　 他想亲自经历凡人的生死，不管这其中要历经多少次的生离死别，都从来没有过心累的感觉，因为在他诞生出属于自己意识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所诞生的这片土地上，居住着一群凡人，而这群凡人依赖着诞生他的土地。

　　 他想知道这种名为“依赖”的情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不由自主地选择了轮回。

　　 而这一次轮回，却像走进了无休止的循环一样，带着被封存的记忆重新开始，一直到死前的那一瞬间，记忆被完全打开，留给他的也只是一次次无奈的叹息。

　　 不过他没有放弃，因为他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找到答案了。

　　 直到某一天……

　　 村庄里的人都走了。

　　 据说是因为边上的河水有了干涸的迹象。

　　 对于依靠水源生存的凡人来说，没有了水，便意味着没有了未来。

　　 为了寻找新的未来，年轻人纷纷离开了这里，而在不久之后，老人也

　　 被年轻人接走了，一个个地……离开了这里。

　　 “所有人都走了……结果到现在老夫还不知道依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呵……”

　　 “还是……只剩下了老夫一个……”

　　 老人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寂寥，只是陈元似乎并没有动容。

　　 “这和你到目前为止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他的声音一如之前那般不带一点情绪，老人与他说的话没让他的心绪生出一点共鸣，“为什么要那样做呢？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你应该明白如果她一睡不醒的后果！”

　　 “因为她想要实现她的愿望啊……”老人却是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听到了她的愿望，老夫才会让她在梦里……只是很普通地帮她完成愿望而已，这种事情老夫以前也一直做啊……”

　　 “村子里的人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安稳，没有一点碰上匪徒的后顾之忧……这些是他们的愿望，而这些事情还不都是老夫做的，既然他们想要老夫的恩泽，给了又有何妨？老夫是这方天地的生灵，这种事情应该是很容易的，就算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实现愿望，梦里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实现吧。”

　　 “你说什么？”

　　 “老夫只是想帮助那些人实现他们的愿望，又有什么错？不管是他们，还是这个小丫头……老夫让他们在梦里实现了属于他们的愿望，岂不妙哉？”

　　 “在梦里实现愿望……算什么实现啊！”陈元的双拳不禁紧紧地握住，“一旦醒了不就依然是什么都没有吗，你快——！”

　　 “那就不要醒了……不是很好？”

　　 “你——！”陈元一时语塞，但随即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不管如何，你必须让她醒过来！”

　　 “……罢了，你若不想让她继续睡下去，老夫便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