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鹤也有点傻眼了,这颗棋子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跑那么远,难道是要农村包围城市来一个釜底抽薪?
可是看来看去,那颗子都没有什么意义,想要和大块棋连起来,恐怕要几十手以后的事情了。可几十手以后的棋局变化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早就预备一手,又不是一狗。
摇摇头,李鹤决定不受这颗棋子的影响,就当姜半夏是失误脱先了。
想了想,李鹤将子力投入到了争夺最激烈的地方,和姜半夏展开了寸土不放的战斗,反正就是拼命的绞杀。
职业棋手的计算力是非常惊人的,尤其是到了李鹤这个等级,各种定式各种棋型就像是烙印在脑袋里一样,很多时候只要眼睛一扫就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几乎不用思考。
可即便如此,李鹤依然感觉到了一丝艰难。因为姜半夏的应对也快的惊人,几乎每次李鹤觉得自己想到一招妙手,姜半夏总是能立刻应对,而且巧妙的化解。
李鹤的攻击就像是落在了棉花套里,软绵绵的不着一丝力,难受的想要呕吐。
而李鹤的防守又像是马奇诺防线,每当他以为这次防御固若金汤的时候,却总被姜半夏找到一个弱点攻进来,搅和的乱七八糟,焦头烂额。
于是,战火在李鹤的棋子中间燃烧,两人攻防交错,又是十几手落下之后,不知不觉李鹤就陷入了劣势的苦战之中。
好在李鹤的局面还不到无力挽回的地步,他不断的想出各种招数抵挡,却又一次次被姜半夏化解。
忽地,姜半夏轻落一子。这一次是在棋盘左侧。
天元,孤子,再加上这一子,构成一个三角形,看起来无依无靠,可落在众棋手眼中,却如同一副充满了天机的图画。
“这是……”甄非凡不可思议的低呼出声:“大势?”
“大势!”叶昱等人也难以置信。
据说围棋最初的时候,棋手是以势取胜的,不求
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着眼于整块棋盘的胜负。每一颗子,都是放在宏大的局面上计算,每一块棋,都如同人体的五脏六腑一般,互相之间紧密联系着,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随着围棋的发展,人们越发在意小细节的争夺,逐渐建立起实地上的优势,于是大势下法就逐渐没落了。
就连甄非凡等人也只是从古代棋谱上看到过一些大势的下法,也偶尔开玩笑的在跟朋友的对局中胡乱下过,却是从来不曾在实战中施展。
眼前这一盘虽然也不是实战,可当姜半夏下出大势棋法的时候,依然令甄非凡等人觉得震撼。
既然是大势下法,那就说明姜半夏不是在乱下,而是故意为之。
可大势下法真的很击败李鹤吗?历史已经证明,大势下法是被淘汰掉的,姜半夏就算再厉害,总不能用一种落后的下法击败先进的下法吧?这就像是用标枪击败冲锋枪一样的可笑,是开历史的倒车。
李鹤也被吓出一身冷汗,呆呆的看着三颗棋子,挠了挠头忍不住的道:“大势下法?”
姜半夏奇怪的反问道:“什么大势下法?”
姜半夏的棋术传承自毒手药王,之前对围棋只是了解一些皮毛,别说跟职业棋手下棋了,就算是跟一个最初级的业余棋手下,恐怕也要受让九子。
但毒手药王的棋艺已经超越了凡俗的理解,是无数岁月里参悟天地大道,感受阴阳真理,观摩日月星辰宇宙中的浩瀚生灭之后,才诞生的对于围棋真理的理解。
这种理解,超越胜负。
从不在意一时的得失,也不在意一地的胜负,历滔滔光阴,过重重星河,踏生死,分阴阳,定乾坤,终成大势!
所以姜半夏不知道什么是大势下法,只是从毒手药王的传承里找出最佳的方法。
李鹤目瞪口呆,更不知道姜半夏是故意为之还是吓放子,呆了呆还是按照既定的方法行棋。
又十几手,姜半夏再度脱离棋局
,落下一子,将三角形变成了四边形。
甄非凡张口结舌:“这太欺负人了。”
叶昱也道:“如果是我,会掀桌子吧?”
何毅沉和张洋也都连连摇头。
的确有点欺负人……姜半夏明明浪费了四颗子,偏偏依靠强大的实力在边角和李鹤杀的难解难分,丝毫不落下风。如今的局面,就像是姜半夏让了李鹤四颗子,却依然平分秋色,这还真有点欺负人的意思。
李鹤却是头大如斗,手里捏着一颗子,忽然不知该往何处落子。
往右路,那边有姜半夏之前的孤子,若是落在那边,很容易就被继续把孤子联系起来,实地大增。
往左?那边还是有一颗孤子,要是一头撞上去,恐怕就像是用头撞铁板,肯定要撞个头破血流。
往下,那是四路,不能去。
往上……那边是天元,一颗黑子虎视眈眈,就像是拦路抢劫的强贼,谁敢靠近,必然杀个片甲不留。
李鹤手里捏着棋子,四顾心茫然,棋盘之大,竟然没有落子之地。
大势之棋,将他困在角落,如同一张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