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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石梯----?”
“也是三千三百三十级……从此中原武林若要我出手救人,须得还那断情崖欠下的债。”
沈无常闻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忽然开口说:
“我方才梦见鬼哭峰的事情了。”
叶四听罢一挑眉,问:“三年前?”
“八年前。”
“听说你一人一扇,杀退中原武林上百高手,划地为界,盘踞鬼哭峰上,令人闻风丧胆。”
“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那活阎罗只低头一笑,悠然走那石阶,山间清风阵阵,吹得他一身灿烂红衣袍袖翻飞。
叶容弦轻功独步天下,此刻却也不着急赶路,跟在他后面。他十多年前游历关外,正碰上建孤星照月楼的时候,与沈无常有那一面之缘。因觉得他乖张孤僻之中自有大善大恶的真- xing -情在,分外印象深刻。却不料几年后,他自己退隐出世,沈无常鬼哭峰惊变,从此再没有消息。猛然间相逢在飞沙镇上,也业已物是人非,沧海桑田。这时,听那活阎罗说起当年诸事,又眼见山河孤旷,高不胜寒,心下一片慨然。
“无常,你可知我当年为何退隐天目山?”
“不知。”
“一来是看厌了红尘,满目星霜;二来是杀了无辜女子,武林不容。”
那魔头闻言回过头去,眉眼戚戚,苦笑道:
“叶前辈太过自苛,沈无常这辈子杀的人只怕更多……”
叶容弦抬头见他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暗道也是世事摧折,复而又说:
“我当时只想离开这恩仇局去,对人心善恶又恨又怕,决意此生再不下山。可后来……”
“后来?”
“九年时间,三千转日月,山空心也空。才知道,我们这些习武之人,肩扛背负的,便是江湖。无论我离开多远,只要这三十六式随云掌还在,我都还身处江湖之中,还要为那恩怨情仇奔波忙碌,逃不脱,走不掉。”
“无解么?”
“无解。但看透了,却又释然不少。纵使恩怨情仇,纵使刀光剑影,我还是我,你还是你,众生还是众生,天地还是天地。”
“晚辈谨记在心。”
叶四一笑,摆手说:“我不过是怕你将世事看得太重,蹉跎了自己。但转念想,年轻人合该看重些的,否则便要一事无成。”
沈无常与人厮杀惯了,早已忘了这世上还有放下一说。就好比裕升染坊,他明知是计,却依旧穷追不舍,险些丢掉- xing -命。此刻,听叶容弦字字恳切,忽然后怕起来,心想之前若是真的死了,他年黄泉之下,该如何与顾风流交代,如何与独孤游交代?
如此怀揣心事,又行出半个时辰。
忽然石梯到了头,一座大宅白墙碧瓦,画角飞甍,四个斗大金字昭昭烁烁
----梯云筛月。
门前摆着张矮桌,桌上一个白瓷酒杯,一壶凉酒。竹叶随风纷纷而下,落在桌上,青白明朗。桌边饮酒那人着一身白衣,腰上一柄古朴长剑,剑眉星目,极稳重,极沉静,极潇洒。他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忽然露出个温柔的笑来,问道:
“回来了?”
“回来了。”
叶四顿了顿,又说:“这是之前信中提到过的,独孤老妖怪那徒弟沈无常。”
白衣人听罢,站起来,一拱手,
“大抵听阿弦说了,真真是后生可畏。”
沈无常料想眼前便是一代剑宗凌剑秋,不敢怠慢,连忙还礼道:
“区区不才,若非叶前辈出手相救,恐怕早已尸骨无存。”
“前尘旧怨,早该两清,怎么又寻上门来了?”
那魔头闻言,只好将追魂门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又提到那黑衣杀手惯使长剑,腰佩玉牌。
叶容弦听得“长剑”二字,忽然心头一动,连忙道:
“这截木头虽老,可好歹是一代剑宗,天下剑法没有他不知道的,你还记得那招式不曾?”
“记得一两分。”
“那便给他看看。”
“傻子,天下剑法多如牛毛,我也不是全懂的。”凌剑秋一笑,却还是将剑解了下来,递给沈无常,“但既然阿弦都这么说了,你就当是试试运气也好。”
沈无常接过断水长剑,只见银制剑鞘上流水暗纹浮动,剑长三尺八寸有余,一水儿纯白剑穗缠缑。拔剑出鞘,龙吟铮铮,剑刃薄如秋霜,剑光灰蒙蒙碧森森,似那雾中明月。
“好剑!”
沈无常不禁喟叹出声,手挽一个剑花,飞身纵步。
这千手魔头本就是个不世出的奇才,精通兵器也绝非只暗器一门。他虽不修长剑,但悟- xing -极高,只与那黑衣人过招三百,便能将一套剑法使得有模有样。
凌剑秋看他劈砍刺挂,辗转腾挪,嘴角渐渐多了点笑意,
“我已知道了。”
沈无常闻言收了剑,毕竟身负重伤,脚下虚浮片刻,却还